“笑这么难看都不似少年人了。”刑简说着,袖中滑出玉质短剑。
见此一出,宋冉浑身黑气更重,克制的笑容愈发狂妄起来。“你试探我这么久,也该够了,那就试试!”
刑简也笑道:“好哇,若是我赢了,你也同我说个故事罢。”
术法彻底将这层塔点亮,一念起,玉剑与银色仙剑对在一处交锋,澄明剑剑锋之厉可劈山,如今却不能将玉破出缺口,只余金戈之声,剑风吹面过,刑简收剑而立。
宋冉剑平齐目。“眠云机尚在,应此意须同。”银光迸发,一瞬间压过所有黑色,黯淡光中,无一可与澄明剑争辉。没有痴傻人,痴傻人也主不了澄明剑。“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什么人!”
刑简却是没有任何动作,只静默看着宋冉,银光如一轮弯月,照出平庸面相,银线射向这具躯壳时,未如预想般映出一切,真如月光般温和流过。
宋冉邪气的面容在光芒中露出惊愕,这时,他明白了什么,他低头,眼看掌心漫起黑雾,开始吞噬满身银光。
“我竟真成了妖邪!”黑雾从脚边开始吞噬,一点一点夺取光芒,转眼间半身光明半身黑暗。
宋冉笑着道:“那我算是什么!”他笑着,却比哭还伤心。
“你是人,真固执的小友呀!”刑简同样,半身隐在黑暗中。“心无纯正与纯恶,何论一具躯壳。宋冉,神魔同源,莫要执着。”
听到自己的名字,他恍然惊醒,眼看着黑暗吞噬到胸口,剑上银光璀璨,映着他如今不人不魔的模样。
“我是什么。”长剑银光如雪倾泻,刺入胸膛,黑雾不再吞噬银光,少年人闭上双眼,决然赴死。
银光与黑雾交织,浮动塔中。静寂的塔中,只有刑简怒骂的吼声。金色灵力追截银光,驱赶黑雾,浮屠塔中怨念感受到心魔跃跃欲试,刑简甩手扔出玉剑,剑在金光中重回玉简模样。
剎时,神的威压笼罩整个浮屠塔。
不知过了多久,宋冉从噩梦中醒转,他盯着刑简,不知是真实还是幻境。“那我算什么?”
刑简废了老大的工夫把他救了回来,当即翻了白眼,道:“可以是宋冉,也可是疯子,你乐意就好。”
刑简再疯也不会对自己动手,这时候若真死了,毫无价值。
“我这个妖邪救了你很久,不考虑同我说个故事作为回报?”
宋冉想了许久,在刑简以为他又会心魔忽悠走时,他给刑简讲了个一群动物的故事。
临近团圆节,长街上摊贩愈发热情,稀奇物件恨不得一日一换好留住过客。
“姑娘好眼光,这个胭脂是新出的款式……”这样的话语从街头到街尾不变一词。
“这两样,各一份。”姑娘付了银钱,将胭脂收入袖袋。红色长衫压在素白衣裙上,面容十分美丽。她绕过不依不饶的商贩,直上酒楼,通传入雅间。
里面,有位深色衣裳的侬丽女子已等了许久。“青阳王君好大面子,明明是你邀我来品尝佳肴,却晚来。”
“路上耽搁些。”青阳庚玙将袖中胭脂推过去。“赔礼。胭脂水粉一类,素来是此地做的最好,分你一盒。”
女子不客气地取来打开试色,色美气香,妖族是做不出这些东西的。“你来之前,我问了这家的招牌菜,马上就来了。”
“这可就要多谢妖王。”庚玙将方才买的吃食拎在一边,洗盏泡茶。
一室内两位女子对座,不同风情,同样美丽,任谁也想不出,下任神君青阳王君与妖族妖王姬泽匀私下有所往来。
两人从一些琐碎事开口,吃茶说笑,不一会儿菜上来了,争相品尝时蔬。饭后,吃点心吃茶,一派和乐融融的模样。
这些年,她们一向是如此相处的。
话说到某个不安分的人,姬泽匀咂嘴道:“二进浮屠塔,说起来也能算是头一人了。这次我被派往了他处,未曾见到你们楚地的司法上神,算是一大遗憾。”
庚玙将手上残渣擦拭干净,重新斟了茶,递予姬泽匀,道:“遇到神族神君倒也不算大事,关键是这位叶三先生实在能折腾些,先前若非她身受重伤,要想让她上虚衍山,着实得费一番力气。”
“那些尧光弟子肯定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妖族与尧光都想破虚衍山阵法,而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必死之局,若不是拖上叶桁,多少条人命都不够喂的。”
她一口饮尽杯中茶,豪迈的架势如同饮酒,惹来庚玙侧目。明明也是黄帝一脉,脱离神族后是愈来愈不注重形象了。
姬泽匀撑着脑袋继续道:“建明城也算是看出来了,那虞章实力难测,幸好之前我等他走了才动手。这般厉害的人物为何不怎么出名?”
虞章是个存在感极地的人物。提起来大家似乎都知道,都能说出一二点故事来,然而日常,总是想不到提他,不约而同越过他。
“显然,纵是虞章先生,也不能越过叶三行事。”庚玙一点一点将杯中茶饮尽,她赏着窗外人间烟火,感受余韵。
“你今日来寻我,用的什么由头?妖王派来监视你的探子呢?”
“想必再也没有比诛杀小凤女更好的由头了。”姬泽匀笑着,对上她的惊诧。“是啊,我奉了妖君之命来杀你。青阳王君,我们这顿饭也该结束了。”
二人对视而笑,不约而同甩出灵力,齐齐后退。姬泽匀抬手接上杀招,殷红妖印爬满大半张美人脸。庚玙结印相挡,仍是不抵姬泽匀近千年修炼,红色灵力刮面而去,指间一抹,便是一道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