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盼睇懒得与这么个死古板争论,她知晓的理论自己明白就好,林阿紫虽让她有些痛心,却也无可奈何。
时至李盼睇十二岁生日。合欢村贫困,泠榆却还是用现有的原料给李盼睇准备了蛋糕,将自己的碎花裙剪短到合适大小,一
并送给了李盼睇。此刻是李盼睇从出生到现在,过的第一个生日,第一个有蛋糕可以许愿的生日,第一个有人关心在意的生日,第一个没有李易和周秀云在的生日。
她听泠榆说以后有机会送给她一个很大的蛋糕,再让她穿得美美的,过一个快乐的生日。她听到泠榆说起城市里的生活,心
里在期待,也在抗拒着。美好的天空确实值得向往,可也得是适合她生存的地方才是,她从未离开过合欢村,也害怕着那个
陌生的地方。
凌晨的时候,泠榆给她唱了生日歌,为她戴上亲手做的花环,衬得今日的李盼睇格外不一样。自上次从李易家里出来她就一直和泠榆老师住在一起,所以与泠榆越发亲近,泠榆也渐渐在意这个可怜的小孩。
“泠老师,这些天和你接触下来,我发现你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的人,你一门心思都在为我们着想,可村里的叔叔婶婶们总喜欢说你坏话。你不难过吗?”因为泠榆,李盼睇意识到了以往破败的思维观念,而她本就抗拒不公,为村中人闲谈时说的话困扰。
泠榆笑笑,只说:“我来这里教学的,只希望这里的每个孩子能学得好过得好,最后靠自己的力量得偿所愿。”
李盼睇不那么明白泠榆说出的话,只觉得听起来很伟大。
泠榆想了想,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李盼睇。”
李盼睇啊了一声,不知所措。
“我希望你是一个非常上进的孩子。整个村子,我与你最为熟悉,也最知晓你的处境,你可能没有多大体会,我却看在眼里。”
女孩不能进学堂是合欢村不成文的规定,女教师进入学堂已是刷新了好多村民已有的见识,李盼睇大喊着要进旭日堂更给村里的人一个惊人的刺激,后面女孩们纷纷有了要学知识的想法,让合欢村的村民们愈发不可控制。
李盼睇同村里的他人不一样,身上有一股劲,只要有人指点,以后必定有一番作为,她的一生不该全部在合欢村度过。
李盼睇已经十二岁了,到了城里孩子差不多该读初中的年纪,可是她从未进入学堂,系统地念过书。只是在泠榆短暂停留的时间里,带着她从基础的算数开始,从拼音开始,数数、习字、背诵。
和城里同龄的孩子相比,实在相差甚远,以后还有很长的路需要行走,不问缘由,只凭信仰罢。
“泠榆老师,谢谢你给我过生日。我一定好好努力,不辜负你的期望,我要从这里走出去,到城里去生活!”李盼睇冲着山沟沟里的河流大喊,眼中充满坚定。
从那一刻开始,泠榆亦对李盼睇寄予着厚望。
生日之后,李盼睇格外喜欢泠榆老师送的那条碎花裙,会有意无意地穿出去,还要在阳光下转几个圈,总之,什么言语都无法形容出她心里奇特的感觉。
尽管自己这副模样落在李易眼里给按上不三不四的名头,还由着周秀云天天和周围的婶婶们絮叨,她也是无所谓的,千金难买她乐意。在这个无知的小世界里,唯她知晓得比别人多,难道就是她的错不成?
她还只是个小孩,未经世事,依旧渴望着世间的关怀,舍弃的不过深思的勇气。
李盼睇第一次止不住哭泣,是在她换上新裙子的第二天。那日她在村口的大石板上躺了一整天,醒来之后就往泠榆住的方向走去,一路走一路有人盯着她看,她还以为是大家都喜欢自己穿的那条裙子。直到越来越多人用嫌弃的眼光看着她,她仿佛才意识到些什么,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野娃,你裙子上好多血啊!”今日泠榆没有授课,王湫意到处都没有见到李盼睇的影子,却在这条通往泠榆住处的路碰
上。
李盼睇赶紧把后边的裙摆拉到自己面前,果然一片血红,上面还沾染了不少灰。
“你不能是得了什么绝症吧?我爷爷去世的时候,我就见他咳了好多血。”王湫意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当下真觉得李盼睇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
李盼睇满脸愁容,结合自己近日来的症状,不仅有咳嗽,还有时不时的胸闷气短,平日里没有太过在意的事情,全在此刻扩大化,她好像真的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绝症。
王湫意察觉不对,脱下自己的外套系在李盼睇腰间,遮挡住血迹,带着李盼睇要去王家。
还没走出两三步,讨人厌的陈今就挡住了她们的去路,后边还跟了好几个面孔熟悉的男娃,是经常跟在陈今身后当小跟班的几个。
陈今装出一副山大王的气势,不知哪里捡来的棍子抗在肩头,嘴里还叼了根狗尾草,头上裹了块三角巾,招呼身后几个小跟班把李盼睇和王湫意死死围住。
“我我爸说,只只有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才会流血。”阿年是陈今左手边个子矮小的那个,他从小就是个结巴,跟在陈今身边才找到一些自信。
陈今是合欢村带头的小霸王,以蛮横不讲理出名,很多孩子见到他都是躲着走的,阿年怕他也害怕其他人,可其他人不会让陈今害怕,所以他就果断站队跟着陈今。
王湫意:“你们在瞎说什么,野娃都得绝症快死了,你们还如此污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