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娃有些害怕,还是弱弱地说:“我叫廖芬芬,已经八岁了。”
廖芬芬说完话就有些后悔,她不该告诉陌生人自己的名字的。见泠榆要站起身靠近她,她连忙躲到李盼睇身后去,可能是因为二人年龄相差较少,廖芬芬会更为信任李盼睇。
几天下来,泠榆成功招收到不少合欢村的适龄女孩,其中有好些都是家里人赶着来换了两大壶豆油就丢下,还有部分是家里人觉得她们在家不够孝顺或者已经许配好了人家,想着再学学如何顺从,少部分像林阿紫那样是家里唯一的女孩,来学学如何做个好女人的,还有小部分是李盼睇那样,主动想进入旭日堂学习,却被迫送进来的。
李盼睇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和泠榆住在一起,到了定点时间,就帮着泠榆打下手,准备正式开始女孩课堂的讲学。女孩课堂是专门为女孩开设的课堂,明面是讲讲怎样孝顺他人,什么三纲五常的东西,可实际上,泠榆老师在一点点教授她们认知,一些非常基础的知识。
一连好几天下来,李盼睇受益颇深,泠榆老师口中描绘的那个世界,也渐渐内化到她的心里面,只是还可望而不可即,所以她只当那样的世界真的存在,只是她不可能去到那样的世界里生活。
“孩子们,你们有向往的天空吗?”泠榆试探性地提问。
座下的女孩们沉默不语,那不是她们该思考的问题,所以选择充耳不闻。
果然,她们从没想过另一种可能。泠榆讲述的小知识,也从没经过她们大脑的思考,无非左耳进右耳出,反倒成了她们的枷锁。
从小到大,她们见到的天空就只有合欢村这么大,便把合欢村当成了她们心中的世界,无法设想合欢村外是一个怎样的世界,要真离开了此处,她们又能依靠谁呢。
“你们一个个都是傻子吧,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美好,外边的人也不会像我妈那样对待我,是很和善的!”孙予婼不知打哪儿听来的念书有用,就一直盼着家里人能把她送入旭日堂。奈何怎么苦求都没用,最后也是听说了李盼睇的事,她才有了信心,却被自己父母送到了什么女孩课堂,得亏泠老师没真教她们那些东西。
“李盼睇!你不是吵着闹着要进旭日堂读书吗?怎么这会儿不吭声了。”孙予婼点出李盼睇的名儿来。
李盼睇抬头,“我向往的天空是蓝色的,我能学习到好多好多新奇的东西,然后再教给李途”
“好啊你们,你们居然学我们学习的东西!凭什么男孩才能学的东西要教给女孩?”棚子外一个人影晃悠。
李盼睇火热的目光瞪过去。
凭什么教她们算术
为首的陈今看见李盼睇瞪他,招呼着身后的人很快离开,但他们偷听到了泠榆老师讲课的内容,定然会在村子里传开。
如李盼睇所料,不出几个时辰,合欢村里的村民大都知道泠榆在讲些什么。说泠榆打着专门给女孩开设课程的名义,教授女孩们男孩该学的内容,不仅教基础算术,还教一些不被合欢村人认可的认知。
这些东西像是触及到了谁的禁区,在他们的眼里,女孩只该学学那些老旧书本里的尊卑有序,不应该有涉及到世界纹理,以及如何看待新世界的知识。尽管在这个新时代中,合欢村里的村民却从未走出那个狭隘的角落,传承着早该抛弃的糟粕。延伸到更小更偏远的地域,或许也依旧存在。
李盼睇习惯了泠榆课堂上的节奏,还认识了好些平时没见过的女孩子,看到她们脸上和自己不尽相同的神情,她竟是有些心疼。原来在合欢村里,同样都是有生命的人,却活得如此不堪。
她倒是不希望泠榆的教学内容被传出去,竟是联合孙予婼和王湫意一起教女孩们撒了个谎,说自己学的就是如何去顺从,不叫陈今说出去的东西成为事实。女孩们虽多是持念书无用的想法,但在泠榆的课堂上是自由的,不会有人限制她们的思想,大多也愿意撒下这个谎。小部分是些不愿意生事的,也跟着多数人走。
陈今本就是个爱说谎话的人,村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加上女孩们一口咬定自己学的是女孩该学的东西,便让陈今说的话成了假话,终是叫这起风波淡出人们的视野,泠榆的课堂得以保留。
“你们也看到了他们是如何对待我们的,是不是也发现了只有好好读书才是我们的出路?”孙予婼该是在场女孩中较大的那个,先前跟在张浩洋身后听他讲城里的故事,听来听去就心生向往。在村里来了位新老师后,听说了新老师偏向李盼睇的事,她就更加盼着进入旭日堂,好容易有个机会让她真的见到了泠榆老师,知道了她的观念,孙予婼定是很听泠榆的话。
李盼睇以前听说孙予婼从生下来就不服家里的管教,她现在不过十四岁左右,就要给她说门隔壁村的亲事,也是孙予婼百般抗拒才换来了短暂的宁静。如是,孙予婼急切想要学很多东西也有了理由。
李盼睇:“反正我讨厌李易那老东西,整天关我跟闲着没事干一样。”
林阿紫:“盼睇,李叔叔应该也是为了你好,你的名声狼藉也是村中传遍了的,要是李叔叔再不管着你,可能你会做出更出格的事吧。”
李盼睇:“好赖话都让你说了是吧,先前我妈还想让我跟你学学针绣,家务活儿之类的,其实我看你不如我过得快乐,天天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最后还得看你爸眼色行事。”
林阿紫:“你在瞎说些什么?是没有的事,做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他们是我的父母,孝敬他们是应当的,你也同样,作为他们的孩子,就该为他们着想,你家还有个弟弟,更是要好好照顾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