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的相处,知道她心里是极为喜爱小童的,怎又舍得把他送出去了?
郭圣通自然是舍不得的,可前世她没能庇护住疆儿,今生她希望可以给小童谋个安稳前程。
「他跟着我到底不大方便,也不安全,还是把他送走吧。」她低低说着。
声音细弱蚊蝇,与以往的她很不一般,刘秀下意识看了看她,似是不明白她口中的不安全是指何事。
方才他已清楚地告诉了她,他派了人在暗中保护她,便是他有事,她也不会有事的。
她这么说,心中是不是不相信他会如此?
刘秀呼了口气,对于她,他一直都不知该以什么姿态面对。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理应亲近她,爱护她,可每每这么想的时候,他又深觉有愧于阴丽华。
而她亦不曾把他当做夫婿,她厌恶他,排斥他,若非必要,恨不得见都不愿见他。
这天下怕是没有比他们更为奇特的夫妻了。
「夫人放心,吾这就让人去把小童送出城。」刘秀定定神,当即唤了人来,见她转身要走,忙又唤住她,「至于夫人,吾以为夫人既是觉得不安全,还是留在吾身边为宜,吾定会庇护夫人周全。」
郭圣通愕然,未曾料到他会这么做,登时便欲开口拒绝,可惜刘秀并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一见士兵进来,便让他去把柜子中小童抱出,交给耿纯他们送出城去。
这边厢自己已经穿好了战袍,佩上长剑,就带着郭圣通往城门口去。
刘植他们已在城门口与上谷太守的援军苦战过数个来回,此番看到刘秀打马出来,还带着郭圣通,甚是纳罕。
都说他们大司马是个胸怀大志的人,几时这般拘于儿女情长了?打仗还不忘带着新夫人。
他暗自腹诽,然而面上却不显露,当先上前把外面情势说了,又道:「按照大司马的吩咐,先前派出去的邓允他们已攻下了广阳,这两日正带兵往回赶,只消我们拖过这两日,到时里外夹击,定让那上谷太守有来无回。」
「如此甚好。」刘秀点一点头,略略安心,幸得当日进城时候留了后路,没有把所有人马都牵连进上谷。
他下了马,伸手将郭圣通也带了下来,领着她往城楼上去。
上谷太守还不知死期将至,仍旧在城外得意叫嚣,待见到刘秀和郭圣通身影,乍惊之后便是大喜。
外头对刘秀的人头可是悬赏了十万金,而且听说刘秀新娶的夫人是真定王室之女,他要是能杀了刘秀,不但能得十万金,还能得一美人儿,岂不一举两得?他受此鼓舞,越发猖狂。
刘秀等的就是他得意忘形,是以便也做出受惊的模样,才登上城楼没一会儿,就急匆匆带着郭圣通走了下来,任由那上谷太守叫喊辱骂都不出声。
郭圣通知晓他惯会隐忍,就如当年他不喜自己,却依旧可以隐忍着让自己当了十多年的皇后。
这般一想,她不由得对那上谷太守投去了悲悯的目光,直把那上谷太守看得呆了一呆。
都说大司马的新夫人容颜姣好,是真定出了名的美人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兼之美人面含悲凉,更添几分羸弱,越发惹人怜爱,他心里直恨不得一鼓作气夺回真定,赶紧抱着美人儿共赴温柔乡。
刘秀余光中亦看到了郭圣通瞥向上谷太守的微垂双眸,清透而慈悲,如同佛堂之上阅尽众生的菩萨。
这个念头一起,他顿觉荒唐,一个敢持玉簪行凶的女子,怎会是菩萨?
他别过头去,微动唇角:「夫人在想什么?」
「嗯?」许是他问得太过突然,郭圣通一时竟未听得明白。
刘秀便又道:「方才夫人看向上谷太守的时候,甚是慈悲,让吾不解,夫人在想什么?」
郭圣通不想他问得如此直白,犹豫了片刻,方缓声道:「我在想那上谷太守真是太过愚钝了,他本可以免于一死,却因急功近利,反倒送了性命。」
刘秀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时有些惊异。
他还以为她会害怕上谷太守的去而复返,却不想她早就看穿了他的意图,听罢不由再度问她:「夫人会不会觉得吾很残忍?」
郭圣通摇一摇头:「自古成王败寇,若今日去而复返的是大司马,留守城中的是上谷太守,我想上谷太守必也不会对大司马手下留情,人心皆是如此,又谈何残忍?」
「是吗?夫人果真如是想?」
刘秀站住脚,目光定定望着郭圣通。
他杀伐征战多年,过惯了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没有一日不在同人算计。旁人都道他残忍无情,听得多了,他便也以为自己是个残忍无情的人。
可如今她却同他说,人心皆是如此。
她究竟是怎样的女子?
明明恨他至极,却又知他至深。
明明幽居闺阁,却又洞若观火。
他的目光灼热而坚定,郭圣通让他看得面上一红,禁不住别开了头。
行兵打仗自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事原就谈不上残忍,也不知他在高兴个什么。
他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