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多了,郭圣通深居真定王府,怕是头一回看见。
不过,她能有这样的善心实在让人意外,他还以为一个连新婚夫婿都敢杀的人,是不会有怜悯之情的。
「把他交给吾,吾带他去找大夫。」
舂陵军里不缺会医术的人,治好这个孩子应当不在话下。
刘秀说着弯身将孩童抱了起来,转眼间却看郭圣通蓦地红了眼眶,他一愣,还当她是担心这个孩子,便又劝慰她:「看这血迹,不过是些皮外伤,夫人不必过虑。」
「我知道。」郭圣通别过头去,暗暗擦去眼角滚落下来的泪滴。
她自是知道他可以治好这个孩子,她只是一时想起疆儿罢了。
疆儿是她和他的第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正逢邯郸叛乱,叛军得知他们即将起行的消息,便合力围剿过来,她抱着疆儿跟着舂陵军东躲西藏,不知受了多少苦楚,才保住了疆儿性命。
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疆儿却是例外,他随同自己和刘秀征战四方,亦曾像这个孩童一样受过皮肉伤,好容易长大了,还没坐稳几年太子之位,便又被废去了。
好在今生疆儿不会再来,也就不会再跟着她受苦了。
「大司马,前方传来的消息,幽州牧苗曾已经被耿纯他们杀死了,上谷太守见势不妙,已经出逃了。」
大军驻扎在郊外多日,终于等来了好消息,刘秀大喜过望,只要乘胜追击,攻下幽州十郡,他们就有足够的力量与铜马、尤来的起义军对抗了。
「去派人找夫人来,即刻起行进城。」他吩咐下去。
手下士兵领命而去,郭圣通得了士兵的传信,一时间也不知是何滋味。
或许真有天命之说,纵然她强行在中途改了前世里刘秀走过的路,却依然阻挡不住他的胜利。
「告诉大司马,我这就收拾行囊。」
她轻叹了口气,身边的孩童闻言,不觉抬起头来望着她:「夫人,大司马打了胜仗,你怎么不高兴呀?」
郭圣通失笑,要说这一路上有什么事值得她开怀的话,也唯有面前这个捡来的小人儿了,是以她便摸摸他的额头道:「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昨儿我不是教你写了几个字吗?你再去写来,待我收拾好了行囊就过来瞧瞧。」
「啊?又要写字呀?」小人儿嘟囔一声,登时蔫吧了。
郭圣通一笑,便去营帐之中把衣物都收拾起来,照旧放入箱笼里。
纤柔却不失坚韧的身影落在帐幕上,美好得让人不忍相扰。
刘秀止住了脚步,他方才吩咐小兵的时候没有多想,后来念及她身边还有一个孩童,恐她不好打点行囊,便思量过来替她搭把手,却无意看到了她和小童和睦相处犹如母子的一幕,亦在无意之中看到了她的笑容。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笑,像是天光乍破时露出的霞光,那么明媚艳丽。
如同刘植当日劝他与真定王府结亲时所言,她的确是与丽华不相上下的女子。
想到丽华,刘秀心头不由得一颤,也不知是怎么了,他竟掉回头去,一刻都不敢在这里多呆,趁着无人发现匆匆又回到了马上。
郭圣通还不知他已来过,待得收拾好行囊,便带着小童坐上了马车。
一入上谷,便见满城赤红、尸横遍野,她慌忙捂住了小童的眼,却还是慢了一步,小童吓得哭了起来。
郭圣通在前世的时候不是没有见过尸体,可那会儿疲于奔波,担忧刘秀,还有疆儿亟待她抚养,是以她分不出心来思量其他事。
这会儿她既是决意不再与刘秀有任何牵扯,别无他念,再看眼前景象,不免心有戚戚。
听到小童的哭声,便搂住他好生哄慰了一番,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他们接下来还要赶去渔阳、辽东,到时势必还有几场大战,她得想法子把小童找个好人家安顿下来。
跟着她,说不得要步疆儿的后尘,又成了个没福气的人。
然而偷袭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她们只在上谷逗留了一日,那出逃的上谷太守便去而复返,带着援军杀了个回马枪。
她只顾得上把小童塞进柜子里,连声嘱咐他没她的允许不许出来,便急急锁紧了门去寻刘秀,只盼他能分几个人将小童送出城去,送往她们真定王府。
第12恨他生莫做有情痴
城中经历过一波战火侵袭,早已乱得不成样子,这会儿闻听上谷太守领兵折返,众人皆是十分惊慌,刘秀忙着排兵布阵,并未料到郭圣通这个时候会独身出来找他。
他有些惊诧,亦有些不知名的恼怒:「吾已暗中让人守在了你的门外,如有不测,他们自会护送你出城,你这个时候出来乱跑什么?」
郭圣通不想他安排得这般仔细,愣了一愣,才说明来意:「我无甚要紧,只求大司马可不可以派人把童儿他送出去,最好送到我们真定王府交给我阿母,若是不能,还望大司马可以给他寻一个好人家安顿下来。」
童儿?那个她捡来的孩子?
「怎么,你不带他一起走吗?」刘秀皱了皱眉,他看见过她与那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