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均见贺桢的面色愈发有狼狈之意,便很是体贴地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再不过去,皇上怕是要发怒。改日再聊吧,常散大人。”说罢,他执起秦檀的手,两人一道朝大殿的方向走去。
男宾与女客是分开的,秦檀到了女眷的行列入座。她没怎么动筷,只是详装小食一口,便不再多进;旁人投来目光,她便跟着一道夸奖舞女与歌博士,笑意盈盈的样子。
舞至一半,忽有个宫女来请她,道:“宰辅大人请您去花园边说话,说是有个惊喜要给您。”
秦檀搁下酒杯,微挑眉头,道:“哦?你说是宰辅大人找我,可有什么信物?我与宰辅大人约定了,若是他要找我,便要说一句密语。你知道我二人约定的密语是什么吗?”
宫女面色陡然泛白,结结巴巴地说不出来。
似她这样错漏百出的借口,明耳人都不会相信,更何况是秦檀。
宫女的额头淌下一滴冷汗,心口传来咚咚狂跳声。
——眼前这位谢夫人,十有八九是不会跟着自己一道去了。若是完不成松雪姑姑交代的事,自己恐怕便要成为这宫里的一道亡魂了。
宫女方这样想着,秦檀便悠悠起了身,道:“走吧,你带路,咱们一起去瞧相爷。”
宫女诧异不已,很快又满心惊喜,连忙在前带路,两人一同朝着花园边走去。
走了一段路,秦檀便落下了。宫女焦急地回头,却发现秦檀正扶着栏杆,拨弄着鞋底。她瞧见宫女走回来,便不好意思道:“方才鞋底沾了些东西,我擦干净便好,咱们继续走吧。”
宫女不疑有他,连忙带路。
未多久,二人便到了花园的池子边。这里凉风习习,喧嚣已远,秦檀远远望去,确实是有一男子在湖边徘徊。
但是,很明显,这男子并不是谢均。
那带路的宫女悄悄地退后、退后,自以为安静地消失在林中。秦檀权当做没看见,只是问那男子道:“你是谁?”
那男子闻言,诧异地转身,竟然是贺桢。他也很是愕然,问道:“怎么是你?明明是皇上召我来此……”
顿了顿,贺桢很是愤愤道:“你不要误会了,如今你已是他人的妻室,我自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我虽对不住你,但也仅止于愧怍之情,绝不会做出小人之行!”
“贺常散,你别激动,我当然知道你有多么的高洁固执,不近黑墨。”秦檀挑眉,道:“想来,你也是被我连累了。有人设了个陷阱,想让我跳下去,便顺道将你也捉来做饵了。”
贺桢并不愚钝,很快想通了其中关节,怒道:“竟然有人假传圣意!”
他很恼怒地踱了会儿步,问道:“檀儿,如今我们该怎么办?”秦檀咳了咳,贺桢才不自在地改口:“……宰辅夫人。”
“还能怎么办?赶紧回去吧。难不成,还等着旁人来捉个现行吗?”秦檀轻蔑地说完,调头就走。
这里离宫宴之所有点儿远,需得走上一会。但她心里有所算计,并不惧怕。长公主想要做什么,她已猜到了一二。
好一段时间后,她才走回了大殿外。百官皆已是醉醺醺的了,乐舞丝弦不断,声歌愈发旖旎,似乎根本无人发觉她安静的去而复返。
李源宏正坐在椅上,由着殷皇后替自己斟酒。旁边的恪妃因没抢到这个好差事,瞧着气鼓鼓的,只能拉着敬宜公主的小手生闷气。
就在此时,大太监刘春满面焦色地走了过来,贴到李源宏耳边,悄声说了几句。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李源宏的神色便微微一变。
“怎么回事?”他把玩着手里的玉杯,很是烦怒的模样,“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袭击殷二小姐?她又是怎么去的御花园!”
刘春肩膀一颤,小声道:“殷二小姐向来性子不拘,您和皇后娘娘也是知道的。她不喜欢宫宴这样的场合,便去御花园吹吹风。刚走到那湖边,便有个人意图行刺,招招都冲着二小姐的脸去,真是阴毒呐。”
李源宏闻言,连忙问道:“那摇光小姐她人怎么样?”
“没事儿,没事儿。二小姐武功高强,将人给打跑啦。”刘春答。
李源宏这才舒了一口气。
殷摇光和四弟若能成婚,四弟便会答应离开京城,再不踏入。如此,他便又少了个可能为敌之人。万一殷摇光毁容,四弟反悔了,那岂不是白耗费了如数多的头脑?
一旁的武安长公主听见了,柔弱道:“殷二小姐为人率真爽直,怎么会与人结仇呢?便是那袭击者混入了宫宴,可群臣百官皆在此处,又有谁会去袭击她呢?”
李源宏摇摇头,道:“既然没出事,那便罢了,不必在今日细查。那刺客招招都要抓花二小姐的脸,可见十有八|九,此事只是女子之间的矛盾,不值当在中秋这样的日子拿出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