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荒草丛生,毫无烟火气。春日的娇美鲜活,在这庭远里并无一分得见。恍惚间,她以为自己与这满是杂草的庭院已融在一块儿了,这片野草,生在了她的心上。
“这…这……”秦檀咬咬牙,艰难地问道,“舒大哥,此事当真?”
秦致舒看她这副震颤模样,显露出后悔神色来,立即道:“你就当这件事是假的吧!我什么都没告诉你,你忘了便是!”
“……”秦檀摇晃着身子站起来,神色怔怔。她茫然地向前走了几步,神色愈发呆愣。“怎么会呢?”她呢喃道,“晋王他……”
“三妹妹!”秦致舒一副懊恼的样子,“早知如此,我便不告诉你了!你不要念着这事儿,听过就忘,做你快快活活的秦三姑娘,不好吗?”
秦檀恍惚了一阵,这才寻回了自己的魂魄。方才她所受冲击过大,整个人如浸入水中,不得分寸呼吸般凝窒。好不容易,她才回了神。
“方才檀儿失态,让舒大哥担心了。”秦檀回身一礼,道,“谢谢舒大哥将此事告知于我。檀儿那里还有些事,就不叨扰了。下回若是有空,再与舒大哥一道去九莲斋吃糕点。”
说罢,她行色匆匆地朝外走去。
待她秀丽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秦致舒才慢慢敛去了担忧的神色。
他垂下眼眸,捻起桌上的诗纸,迎着太阳的光线看着纸上诗句。
“英雄各有见,何必问出处?”他悠悠地吟道。
此时,外头传来沙沙的荒草摩挲声。秦致舒蹙眉,立即将那张诗纸叠好,塞入袖中,道:“三妹妹,可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可来的人,却并不是去而复返的秦檀,而是大房的嫡出兄弟,秦致宁与秦致远。
两个小孩儿气呼呼地瞪着他,手里拿着好几块小石头。这两个孩童身份贵重,衣饰华丽,可见在父母那儿如何受宠。虽相貌玉雪可爱,但眉眼里却有一分顽劣之意。
秦致宁鼓着脸蛋,率先抄起小石头,朝秦致舒身上狠狠丢去:“坏人!叫我们去砸三姐,你又假装好人!”
致远看了看致宁,也依葫芦画瓢,重重地拿小石头砸秦致舒:“你这坏蛋!骗子!骗了母亲,还敢骗三姐!”
“砸死你!砸死你!叫你再出来骗人!”
“你要是敢告诉我娘,你还会被罚去砍柴!”
孩子虽小,力气却不小。“咚”的一声响,一颗小石子砸到了秦致舒的额头,他的额角上立刻冒出了一个血窟窿。虽然被砸伤了,秦致舒却不摇不动,安静地站在原地。
他任凭两个嫡出的弟弟打骂着自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
太后宫中。
“长公主殿下,您快起来吧!”
“这地上冷,您本就体虚,要是跪坏了身子,太后娘娘可该心疼坏了!”
熏着细细龙脑香的正殿内,武安长公主木着脸面,在地上跪着,绣满了盘金旋草的衣摆如凤尾似地铺开了一地。她身边是一群姑姑、宫女,正忙不迭地请她赶紧起来。
“长公主,您这又是何苦呢?”菊姑姑苦心劝慰道,“为了一桩婚事,跪坏了身子,多不值当呀!”
武安长公主目不斜视,轻声道:“我就在此处跪着。母后一日不答应取消谢均的婚约,我便一日不起来。便是跪死在此处,也无妨。”
此言一出,诸位宫女俱是倒吸一口冷气,连忙劝慰起来:“长公主!何必提这么不吉利的字眼呢!您玉体尊贵,可莫要熬坏了身子呀!”
只见正殿的帘子哗然一撩,几个宫女扶着贾太后走了出来。她看着长跪不起的武安,又是心痛,又是生气。
“武安呀,你,你!”贾太后恼恨地过来,亲自扶长公主,“你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哀家这个做母亲的还心疼呢!为了一个谢均,你就这样折腾自己?”
武安长公主苦笑了一下,用帕子掩住了口,咳嗽一声,道:“值。如何不值?这么多年生不如死都等过来了,跪上这么几日,算的了什么?”
贾太后闻言,再见她咳嗽,更是心如刀绞,眼眶不由微红。
她苦口婆心道:“武安,那谢均无心于你,你又何必倔着非要等他呢?男子若是对你无爱无慕,你嫁过去,必然不会幸福。更何况,那谢家乃是开国高门,谢均也并不如贺桢一般,可以任你摆布。你若是入了谢家门,只会遭磨难呀!”
贾太后倒是看的通透,但武安长公主却摇摇头,声音虚弱道:“母后,武安这一生,已没了什么奢念。但武安决不能坐视均哥娶其他女子为妻。”
贾太后闻言,忍不住拿手帕拭泪。她在这宫中为后多年,只得这一个嫡亲女儿,偏偏武安又命途坎坷,总让她放心不下。如今武安这般折磨,贾太后心底亦是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