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动作中不知何时带上了温柔,就好像她只是在暧昧地拥抱着他。
微微翘起的黑色短发刺着她的手臂,有着微痒的触觉。一个十分轻松简单的动作,她却觉得十分艰难,这短暂的几秒,有如几个世纪一般漫长。
轻轻一声响,他的面具逐渐向下脱落,露出了额前一直被压着的黑发。
第七十章·面具
他的面具向下滑落而去。
花时专注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的面孔,想要努力看清那隐藏于面具之后的模样。时光却在此刻变得分外漫长,每一秒都无限放慢,唯独心跳声在耳旁不息地鼓动着。
她依旧将双臂搭在他的肩头,环抱着他的脖颈,一直踮着的脚尖也不觉得疲惫。面具落了下来,她的视线却在不知何时陡然一黑。
耳旁听到清脆的一声响,是面具摔落在了地面的声音。她眨了眨眼,视线却是一片黑暗。眨眼时睫毛似乎扫到了什么东西,她忽然反应过来——对方把她额头上的护额扯了下来,蒙住了她的眼睛。
写轮眼虽然号称是最为强大的观察眼,却不具备白眼的透视能力。只要视野被遮住,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伸手扯下了她的护额,那就说明……她的别天神,又一次被发现了。
她微微动了动脚,碰到了面具的系带。这异样的感觉,忽然让她变得紧张起来。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确实没有带着面具,以自己最真实的面孔对着她,虽然,她看不到。
她僵硬地缩回手,想要将蒙住双眼的护额向上提起,她的手腕却被对方轻易地捉住了。
“撒谎太多次的孩子,是不会被人相信的。”
宇智波斑低沉的话语在她的耳边响起。
她的心向下一沉。
他的意思是……他没有受到别天神的控制吗?从一开始他就只是假装自己受到了控制,想要看看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然后在她即将看到他真面目的那一刻,再出手阻拦……
“你以为,我会让你有再次用同一种方法欺骗我的机会吗?”宇智波斑握紧了她的手腕,黑色的手套摩擦过她的肌肤:“总是撒谎的你……也许已经没有了被原谅的机会。”
“你低声哀求的姿态,或者假意的靠近……我已经不会再相信了。”
视野之中一片黑暗,微弱的光从上方漏下,却不足以使她看到别的东西。她可以听见的,除了自己的心跳,便是对方的话语。
他说,她已经没有了再被原谅的机会。那么这一次……他又会对她做什么?是像上次在南贺神社的地下密室时一样,扼柱她的脖颈杀死她吗?
宇智波斑似乎俯下了身体,将自己的面孔凑到了她的面前。花时僵硬着自己的躯体,连细微的喘吸都不敢发出。世界在此刻远去,她的脑海之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他站在自己的面前,没有任何的遮掩,以真实的面孔对待自己。
她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那是炙热的、真实的、有温度的,他俯身在她的面前,不知道是在寻找或者谋求着什么。她可以感受到他在向她的面庞靠近,这样的认知让她忍不住有了微微的颤抖。被他紧紧桎梏住的手紧紧地握住,被护额覆盖住的眼睛也迅速地合上了。
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还有对方的呼吸声。
最后,他停在了某个近在咫尺的距离,说道:“你这里的伤口,该换药了。”
她可以感受到他说话时的气息,他的话语却让她不由一阵恍惚。
——伤?哪里的伤……
是嘴唇旁被豪火灭却所灼伤的伤口吗?到了换药的时间了吗?
她漫无目的的出神着,冷不防,后颈传来一阵钝痛。趁着她因为他的话语而恍神的时刻,对方的手刀准确地劈在了她的后颈上。意识迅速远去,她的身体朝前一扑,再没有了知觉。
×
她很久没有做梦了。
这一次,她却久违地梦到了自己。她安静地躺在土地之下的坟墓中,双手交握于身前,视野一片黑暗。她的墓碑很干净,没有刻上任何名字或者记号,似乎在等着谁来涂抹。有一个人从风中走来,在她的坟墓前摆上了一株冬日的小苍兰。
她是在春日开放的花朵,对方却献给了她一束冬天的花。
那个送给她花朵的人是谁呢?
她很想站起来,去抓住他的衣摆,努力地看一下他的面孔,最后却只能徒劳地挣扎。
再以后,她就从梦境之中幽幽醒转。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侧睡在靠着门的榻榻米上。风自大开的门框中吹入,将她的衣襟、身上的薄毯连同黑发都向一侧吹去。她枕着自己的手臂,额上的护额已被除下,正整齐地放在她的面前,压着一朵不知名的娇艳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