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已经过去了小半,可是我还从未出过远门,感受感受自由的气息。
「我不盖。」我客气而强硬地推开了阿啾递过盖头的手。
阿啾讪讪地笑了,还想再说什么,我却已经将头拧过去了。
就这样一路无话,迎亲的马车来到了大虞和匈奴的边境。
大漠风尘日色昏,北风雁急浮清秋。
我痴痴地凝望着眼前荒凉寒疏的景色,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害怕,心想,这就是我即将要生活的大漠吗?
听说匈奴的王子们,从小就学挽弓控马,如同镔铁一般生硬,我嫁过去,应该如何哄得他欢心,为大虞争取更多的利益呢?
正想着,天空乌云汇聚,下起了大雨,暴雨夹杂着雪花和冰碴,把我们一行人淋得七零八落。
月牙向来护着我,赶紧脱下了绣着蔷薇的罩衣和大氅,披在了我身上。
「小姐,快回马车上避避。」月牙还没有说完,异变突生。
一支箭从不远处飞来,正中月牙的胸口。
月牙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身子便在我面前瘫软下去,再无声息。
从小陪到大的贴身婢女被人杀了,我心中惊骇欲绝,霍然抬头,却见杀人的人正是阿啾。
而车队的护卫们,反而都沉默地站在阿啾身边,拔出了刀剑。
整个人都懵了的我,眼见着阿啾抬起长弓就要发第二箭的时候,立刻反应过来,狼狈地跑到马车后面,借助马车的车厢,躲过了那必杀的一箭。
脑子里乱糟糟的,还没分析出来阿啾杀人的动机,她就提着马刀朝着我砍过来了。
千钧一发之间,我按动了脖子上赤金项链的机关。
一枚淬了剧毒的针从里面弹射而出。
阿啾没来得及反应,兜头挨了那么一下,正中面门,乌青着嘴唇,仰面厥倒在地。
侍卫们似乎极为相信阿啾的能力,见状集体呆了一下。
趁他们呆愣的空当,我当机立断,捡起阿啾的马刀,砍断马车上的缰绳,翻身上马,学着姐姐骑马的样子,双腿一夹马腹,冲进了风雨之中。
随着马匹带着我冲进荒漠,身上的厚罩衣与大氅被雨水浸了个透,又冷又湿地贴在了我的身上。
正在这时,身后控弦的声音传来,马匹一声痛嘶,开始发力地狂奔。
身后追杀我的人正在放箭!
厚实又浸满了水的衣裳替我挡下了密密麻麻的箭支,而马匹在中了几箭之后更是玩了命地狂奔。
很快地,追兵就被我远远地抛下。
只是这时,我已被北疆的雨冻得嘴唇发白,双手颤抖到握不住缰绳了。
被马匹颠簸下来,意识接近昏迷的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好冷。<olstart="4"><li><li><ol>
「不要乱捡路边的女人,轻则白莲花,重则绿茶婊,万一你捡回来个身负血海深仇的大女主,那我们部落可真就完蛋……你踩我脚干吗?」
「她醒了。还有,我们部落如果因为救下一个姑娘就完蛋了,那还是早点儿完蛋比较好。」
我只觉得浑身上下火烧火燎地发烫,偏生五脏六腑无比寒冷,脑子也如同针扎一样疼。
勉力地睁眼,只见一张俊秀到灿烂的脸在我眼前放大。
少年生得极好,整个人带着三分北疆男子特有的粗粝感,脖子上挂着一串深蓝色的珠串。
我认识这种宝石,帝都里的权贵们管它叫作青金石,而草原部落则喜欢叫它拉术尔。
此时那少年离我很近,清澈透亮的眼睛在我面前眨阿眨的,像是星辰闪烁。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我头一歪,又陷入了长长久久的昏迷。
昏迷的时候,我梦到了姐姐。
姐姐从小和我不同,作为征西将军的嫡长女,她的长相虽然如同阿娘一样美艳,性格却像极了阿爹,琴棋书画是一概不通的,只是惯会舞刀弄剑。
小的时候,阿爹远在北疆,管她不严,她就如同个野猴子一样,成日里上蹿下跳,时常悄悄地翻墙出去,同帝都的各路游侠们切磋武艺。
只要是切磋,必定会污损衣物,姐姐又不敢同府里的管教嬷嬷说,怕被训斥,于是这修补衣物的事情,便统统地落到了我头上。
秋日里的天空一碧如洗,灿烂的阳光从亭台楼阁的缝隙间射下来,形成一束束粗粗细细的光柱,把院中练习长剑的姐姐,和在一旁绣花的我都照得透亮。
是再好不过的时光啊。
我痴痴地凝望着这副场景,正欲上前去触碰,眼前的场景却骤然变幻。
关山如铁,天地有雪,阿啾站在高处,嘴角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嘲讽,拉弓搭箭,冲着奔逃的我一箭射去。
眼见那一箭即将射中我,我的脸上忽然一凉。
再睁眼,便不在梦中了,俊秀绝伦的少年望着我,得意扬扬地举起左手,蘸了点凉水,又往我脸上拍了一下。
「喂,你烧都退了,还不醒,莫不是要赖上我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