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没想到,他还是个扎纸匠,怪不得懂这么多!
就在我们路过棚子的时候,那原本封死的棺材,居然已经打开了。
我不过是瞥了一眼,就看见奶奶的尸体不着寸缕地躺在棺材里,缝尸的线,被剪开。
胡道长拿着那件传闻藏了产难婆们被剪下毛的蓑衣,递给老蒋。
老蒋一边给纸人裹上蓑衣,一边拿笔将纸人上面糊着奶奶的照片,将眼嘴都画成缝起来的样子。
胡道长更甚至从奶奶尸体里抽了一管血,然后用毛笔蘸着,在那贴了照片的纸人额头、胸前、后背,都点了血。
老蒋看着,在一边抽着旱烟:「只要抓到老孔家的女儿,让她背着纸人被活埋,这事就算过去了。」
「嗯。还得用黑狗血淋坟,埋铁链锁住,让她们永远不能出来!」胡道长脸色发沉。
扭头看着扎纸匠:「老蒋,这是让她们永世不得超生,太过阴狠了。我们……」
「想想你师父的死,想想死一个,还是死一村。我们也没办法!」叫老蒋的扎纸匠抽着烟,吐着烟圈。
「四阿奶也想救人,特意将这些毛缝在蓑衣里,结果孔雨绵没镇住棺,她第一个就死了。
胡道长看着后山。幽幽地叹气:「听说村长和七婆一样惨死,那些产难婆,不会放过他的。老刘家的老两口也死了,听说他们让七婆帮忙,害死了跟他们抢水的杨四媳妇,一尸两命,他们两口子也和七婆一样,瞪眼张嘴地死了。」
「香烛燃尽黄泉到。大家都从桥上走过,将她们压在桥下,这积怨有多深,报复就有多重。如果不把她们再困住,你和我也都会死的。」老蒋将旱烟锅在地上拍了拍,苦笑道,「你这么想的话,死一个孔雨绵,挺值得的。」
「如果七婆不是为了让这些冤魂恶鬼消怨恨,养着孔雨绵当替身。她一出生就和她那个过了桥的姐姐一样,死了。
「就算到现在,老孔也是宁愿多生个好吃懒做、啃老的儿子,也不会愿意多养个考上大学的女儿。毕竟儿子是自己家的,女儿是别人家的。」老蒋叹着气。幽幽地道:「小胡啊,你就当孔雨绵也是个早就该死的鬼吧。」
我听着心头发颤,原来在我前面,还有个过桥死了的姐姐。
不知道为什么,那牵着我手的小女孩子,原本笑嘻嘻的脸上,闪过阴沉的怒意。
将我往桥头拉了拉,示意我快走。
石板桥就在前面,我以前走过无数次,却从来没有感觉到这座桥是这么冰冷。
村里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这桥下压着什么?
就在我抬脚要走上去时,胡道长的手机响了。
他听了两句,脸色发沉,立马扭头朝老蒋道:「孔雨绵跑了!」
老蒋立马脸色一变,跟着将那纸人一放:「老胡,既然这样,就只能行狠招了。」
我还不知道什么是狠招,牵着我的小女孩子,脸色立马就是一变。
拉着我桥上跑:「快,跳进河里,快!」
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到胡道长叹了一声,跟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还有一张照片,往那个做好的纸人身上一贴。
那黄纸上写的赫然就是我的生辰八字,而照片也是我的照片。
也就在刹那间,胡道长沉喝一声:「冤有头,债有主。各方冤魂听令,七婆在此!」
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感觉被小女孩子牵着的身体好像瞬间变沉。
眼看着石板桥就在前面了,那小女孩用力拉着我往前扯。
但也就在这时,我爸妈猛地从桥两侧冲了出来,对着我就扑了过来。
他们似乎能看到我,左右扑过来,直接就将我摁倒。
那个小女孩子,也吓得惊叫一声。
我完全没准备,直接被我爸摁倒在地,对着我就轮了两拳:「让你跑!让你跑!你害死了你哥,你还要害死全村人,你个天杀的!」
那小女孩子在一边大叫,可她是个鬼,根本就帮不上忙。
我被直接打得眼冒金星,脑中最后一点想法都没了。
还是胡道长开口:「别打了。」
老蒋将我爸拉开,看着我叹了口气。
我妈在一边,只是抽抽搭搭地看着我:「你怎么能害你哥呢?你害死了你哥,你得赔命。」
就因为我不愿意死,就是我害死了他?
可坏事做尽的,是他啊!
我坐在地上,任由鼻血直流,呵呵地苦笑。
连老蒋都知道,孔雨轩好吃懒做、啃老没用,可在他们眼里,那个儿子就是个宝。
就在我扭头看的时候,发现胡道长和老蒋盯着我旁边的小女孩。
心头突然一动,我忙站起来,将那小女孩推了一把,朝她沉喝道:「快跑!」
胡道长刚才的话,她也听到了,要让我们永世不得超生。
他们要救这一村的人,我和她们的命,都不是命!
「你还要跑,还跑!」我爸对着我,又要一拳。
我已经算是死过两次了,那点血脉亲情,早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