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跑得过啊,最后想了想,找了一个偏僻的、被灌木覆盖的小土坑,自己缩了进去。
想着等天黑后,再跑到镇上,先打车到县城,再报警。
小土坑太小,我没趴一会,人都僵了,还不时有虫子,顺着衣领裤脚爬到身上来。
没过多久,就有两三个人拿着棍子,敲打着灌木,搜到了这边。
他们一边搜一边聊:「把老孔那个女儿活埋了,就真的有用吗?」
「这是老胡道长说的办法,抓到了总有用的。」
「有个事我没想明白,那些过桥淹死的女婴,七婆是将尸体装坛子里,对吧?可那些产难婆,七婆装的什么?可以困住那些产难婆?」
「沾了羊水和胎血的毛!」一个声音粗狂的人,冷呵了一声,「下面的,一小撮,剪下来,放在那种小坛子里。要不然陈瞎子怎么知道,哪个是装婴尸的,哪个是装产难婆的?」
「听说四阿奶把这些摔出来的毛,塞到蓑衣里,给七婆当寿衣装裹,让它们一直扎七婆的尸体。只要她那当替身养着的孙女,附棺入土活埋了,就没事了。」
「哎,也是作孽。别的地方,也有生下女儿不要的,其实也没事。怪就怪七婆,怕自己遭报应,硬要多此一举搞个坛子,困着人家,让人家不得超生。做了孽,还怕死了承担责任。」
「那些产难婆才造孽呢,都要生出来了,她再把头推进去,一尸两命,活活痛死,她也下得去手。」另一个人也叹了口气。
那人又冷冷地道:「老孔的女儿,还是她亲孙女呢?她都舍得……」
我趴在坑里,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了,只要逃出村,就能活命。
可那些人似乎越说越心烦,挥着的棍子也越来越重。
我僵着不敢动,只求他们不要动。
可也就在这时,突然有股供香的味道蹿了进来。
我心头瞬间感觉不好,紧跟着那几个拿着棍子敲着灌木的人,没有再动了。
可那供香的味道,就好像被牵着线一样,朝我这边冒。
以前奶奶给佛像供香的时候,和我说过,有些人会用血亲的血制香,裹上头发,就能找到至亲的人。
这香里,还夹着一股子淡淡的头发烧焦味。
旁边搜山的人,都不动了,肯定是联系人过来抓我了!
我趴在坑里,一动也不敢动。
这次如果再被抓,怕就再也没有跑的机会了。
也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小手突然拍了拍我趴在地上的手。
我看着那青白的小手,吓得一个激灵。
艰难地扭头一看,就见是那个坐在棺材上给我喂水的小女孩。
她蹲在我旁边,偏头朝我笑,将手递给我:「河神说,你跑不掉,让我带你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头一软。
相对于人,我居然相信这些鬼。
那小女孩牵着我,从灌木下面起来。
一股子阴凉的气息顺着她的小手传到我身上。
外面有三个人柱着木棍,一个人拿着手机发着信息,示意他们不要动。
一个人手里捏着根线香,香就像牵线一样,直接往我藏身的灌木下面钻。
可我已经从下面出来了,他们却好像看不到我。
她朝我笑了笑:「你喝了河水吧?河神会保护你的,他们看不到你。河神最好了,他肯定早就想到了。」
所以广泽说那瓶水里,没了河水,其实也是骗我的,只是让我放心地喝下去。
有那小女孩子牵着,我好像隐身了一样,连踩着灌木都没有任何动静。
我们悄无声息地绕过那三个人,往村里走。
小女孩子朝我解释道:「河神本来就是想让你从桥头跑的,他既然说让你走,肯定会帮你的。结果,你居然反向往山里跑,河神只得让我来了。」
这我真没想到。
我们没走多远,就碰到搜山的人,三五成群地往这边来,每个人手里都拎着这样一根香。
那香得用至亲的血和发才能制成。
孔雨轩已经死了,我的血脉至亲,就只剩爸妈了。
他们是真的想要置我于死地啊,生怕找不到我。
我心头发酸,牵着那小女孩的手,大步朝村子里走。
这会村里不时有人嚎哭,好像有谁家又死了人,如何如何的。
一直顺着奶奶出殡的路,走到了桥头。
路上碰到好多人面带惧色,慌慌张张地出村,却好像没有人能看到我和这小女孩。
那落地的棺材已经搭了棚子遮阳,而胡道长和那个做香烛的老蒋,在扎着一个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