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杀了我,篡位称帝,然弑君之罪必会遭致天下人群起而攻之。他深知孟临这些年在朝中所犯下的种种祸害,因此企图利用孟临来承担通敌叛国与弑君之罪,而自己却反倒成为为国除奸佞的英豪,来日登基称帝,无人会指摘。”
顾长宁轻抚着他的衣袖,眸中思绪流转,微微蹙眉道:“可太过顺利,贤王定会生疑,必然留有后手。”
霍瑾宸点头,冷静分析道:“是,我也没少给他添些障碍。”
顾长宁稍作思索,“朝堂上你已经做了不少准备,那些人不会看不清局势。”
“没错,拥立之功固然大,但若是不成,就是谋逆之罪。”
顾长宁微微凑近他,眼眸亮晶晶的,“贤王用大臣把柄威胁了不少人,可若是这些把柄根本不起作用威胁不到他们前程,那大多数人都不会追随于他。”
“不止如此,有些人看重的不是荣华富贵,这些臣子看重的东西贤王给不了。”
顾长宁目光一亮,接着道:“嗯据我所知,贤王一直拉拢的都是贵族世家出身的大臣,其实朝堂上有许多科举出身的寒门子弟满腹才华,只是一直被人压制,鲜少有走到我爹爹那位置上的,实则他们能助你一臂之力。此外,来日肃清吏治,也不能忘了选这些大臣补上空缺。”
霍瑾宸扬着笑容,翻出一份奏章给顾长宁,“看来我们心有灵犀,想到一处了。”
顾长宁翻看过奏章,又深思道:“可军队上的事我不大懂,这个你就多费心了。”
霍瑾宸耐心解释,“也是一样。譬如禁军,南衙每一支禁军都由大将军统管,然而实际掌握手中士兵的却是底下郎将。贤王能想到拉拢这些大将军,将军,却不一定愿意在这些郎将身上费时。这是我的机会。”
“那边防军呢?”顾长宁忍不住问道,眉头微蹙,显然有些担忧。
霍瑾宸轻轻摇头,神色淡然:“他不敢动,也动不了。贤王之所以迟迟未动边防军,一来是因为他还想借此机会攻打南俞,彻底除了边境这个隐患,为自己立下些战功,赢得民心,让天下臣服于他。边防军抵御外敌,正是他所需的力量,他得等这些军队去攻打南俞为他开辟战局。”
他顿了顿,神情愈加凝重:“贤王这盘棋下得极大,步步为营,想要一举夺权。如果不是外敌当前,我绝不会容忍他这般肆意妄为至今。”
“二来,若是他轻而易举便能收服边防军,那他也用不着费尽心机布置这些谋划。”霍瑾宸微微勾起嘴角,眸中闪过一丝冷意,“他在朝中能安插眼线,但军中并非他能随意染指的地方。”
顾长宁冷笑一声,“贤王当真丝毫不顾及边疆百姓,只顾着自己一番大业。南俞那位大王呢,嗜血好战,胃口不是一般的大,五座城满足不了他,他如今与又暗中联络西漠,不就是妄图吞占更多疆域。”
顾璟灏在西北,这些就是他暗中留意所得。而独孤骞更是直截了当发了密奏给霍瑾宸,让他提防南俞。
如今太平盛世来之不易,黎庶百姓皆望长治久安,不愿再见烽烟四起、兵戈相见。然而贤王与南俞却将刀兵之祸视作青史留名的阶梯,天下苍生被他们弃若敝屣,不过是他们争权夺势的筹码。
顾长宁明白,霍瑾宸不是没有想过用和平的法子让边境回归安宁,只是南俞这位大王才不顾什么圣贤书中的道理,霍瑾宸若主动低头,反而会受南俞王牵制。届时,南俞王不仅不会还天下一个太平,反而还会坐山观虎斗,看大徵两位叔侄为了皇位争个你死我活,他坐收渔翁之利。既扰乱了大徵朝堂,又使国力逐渐衰败。这番局面,才是南俞王所期盼已久的。
他之所以未能遂其所愿,也少不了裴京怀与顾璟衍这些日子的精心布局与不懈努力。
霍瑾宸在南俞的内政上也费了不少心思。南俞外强中干,内部的矛盾隐患并不少。南俞朝堂上那争斗的派系正是他手里的棋子,因彼此的猜忌和利益争夺,各怀异心,正一步步蚕食南俞的根基。
霍瑾宸抚平了她蹙紧的眉头,“糯糯别担心,一切会好的。”
她坚定道:“嗯,我相信你。”而后,顾长宁又想了想,抬手在他胸口不轻不重锤了一下,嗔怒道:“你下次可别什么都不告诉我害我瞎着急。”
“不敢了不敢了,每一个字我都跟你说。”
“等等,还有。”顾长宁将双手放在他肩上摇了摇,与他四目相对,委屈道:“当时,那假山上的碎石砸不到人,你为什么那么说我?”
他当时可是否认了她所有的努力。
“傻瓜,砸不到别人会砸到你t啊。”
顾长宁这才缓缓回过神来,其实当时的自己还被霍瑾宸推了一把,“所以你”
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他这么久,顾长宁当即搂住了他的腰钻进他怀里,“我觉得自己更加愧对你了。要不你还是打我吧,是我对不起你多一点。”
“真让我揍你?”他戏谑问道。
顾长宁松开他,用力点头,“我的错,我该认。”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颇有副视死如归的感觉,“打吧,我准备好了。”
然而呢,她未曾感到丝毫疼痛,只觉额头上被人轻轻弹了一下。
“这下好了,算你是认错了。”霍瑾宸笑着说道,眼中流露出一丝宠溺,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这样,你夜里睡觉时别自己躺去一边儿了。”随后,他略微低下头,神情也带着伤怀,“我有时候抱不到你就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