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都黏在身上,太难受了。
桑葚这才松了口气,擦着泪一迭声答应了去倒热水,扶着阿沅坐下,把她的长发拿出来,拢道一侧:“小姐刚做了什么梦?”
阿沅的身子一僵。
她梦见他出事了,被人射中了心口,倒在血泊中,可从始至终他都没叫一声,只用那双比任何人都深邃的眼神缱绻地望向她,浓稠的鲜血在洁白的雪地上开出一朵朵妖异的彼岸花。
心口的胎记一阵灼热的刺痛,阿沅揿在心口,蹙紧了眉尖:“唔……”
“小姐,怎么了?”
好疼,像是被剐了一刀似的,阿沅紧紧咬住唇,忍着疼痛过去。
难道真的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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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宫里就来人给阿沅量体裁衣,说梁帝开恩,迎娶一切琐事都由宫里安排,与颜听姝那次进宫不同,这次梁帝特别上心,不光凡事都以纳妃优先,还上来就给了阿沅妃位,可见对其重视。
宫里的人自然以梁帝为天,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使尽全力巴结阿沅,叽叽喳喳地奉承个没完。
院子里的鸟都听不下去这恶心的话,高声叫着飞走了。
阿沅像个木偶一样安静地任由她们摆弄,言公公也来了,又带来了梁帝的赏赐。宫女们更加笃定这位是有大造化的。
言公公趁机把桑葚拉到一边,问了问阿沅的情况,嘱咐她好生伺候:“圣上是把颜大小姐放在心上了,眼下是不能出半点差错,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桑葚本来很肯定,但是对上言公公高深莫测的眼神,心里又没底了。
言公公有些无语地看了桑葚一眼,笑容多了几分亲切:“明白就好,一看你就是个聪慧的,有你在颜大小姐身边伺候,杂家也放心了不少,以后进了宫,少不得要互相照应些。”
桑葚一愣,对上言公公眼神,一个激灵忙点头道:“奴婢一定尽心服侍小姐,绝不出任何差错。”
言公公松开她,将佛尘换到右手,笑而不语地转身离开了。
等宫女和言公公都走后,桑葚一溜小跑上了二楼,将门一关,冲到阿沅面前,抽出了袖子里藏的东西:“大小姐,刚刚言公公给了奴婢这个。”
是张字条,阿沅打开一看,脑子一阵轰鸣,眼前一黑,后面的事就不知道了。
“大小姐?!来人啊,大小姐晕了”桑葚大声叫人,同时余光瞥见那字条上寥寥数字。
齐王重伤,生死难料!
……
“呜呜呜……”
是母亲的哭声,阿沅动了动手指,想要起来但脑袋胀得厉害,四肢还有些麻的,勉强睁开了眼,却恰好看见枕边的鬼工球,一瞬间心疼得仿佛被人生生捏碎了一般。
“大小姐醒了。”一直守在旁边的桑葚道。
谢氏紧忙从椅子上跳起来,抢到床边,看着阿沅,相碰不敢碰,只能一个劲儿地问“头疼不疼?”“晕不晕?”“难受别憋在心里,想什么都跟娘说。”
阿沅被桑葚扶起来,桑葚暗地里对她摇摇头,表示那字条已经被她毁尸灭迹了。
阿沅放下心,对谢氏柔柔地一笑:“娘别紧张,我就是没睡好晕了一下,没有大碍。”
谢氏心里能好过才怪,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抱住阿沅:“娘这就进宫,哪怕跪下求她,哪怕让我把婆婆、姨娘都接回来,只要她能想办法打消陛下的念想,做什么我都认了。”
“不。”阿沅勉强拉住谢氏,“我要进宫。”
“什、什么?”谢氏大为不解,“你之前不是一点都不想进宫吗?你是不是看见姝儿如今风光了?沅儿,你听娘,看事不能看表面”
“娘,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羡慕她。”阿沅松开手,不着痕迹地将枕边的鬼工球握在掌心,低下头不让嘴角残忍的冷意被谢氏看见。
不入宫,她怎么跟那个畜生不如的家伙算账?
“我只是想通了,不嫁人或者嫁给谁皇上都不会安心,那就不如嫁给他。娘,入了宫,我一定会恪尽职守,尽心服侍陛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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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探望阿的同时,颜正也从郁云澈的密函里得知了郁望舒的事,他叫来颜璟然,颜正眼角的纹路显得愈发深刻:“这就安排人手,务必赶在圣上之前把人找到。”
如今,能破局的只有郁望舒了。
“我也亲自去一趟边关。”颜璟然自告奋勇。
“可。找到齐王后,你只负责保证齐王的安全,一旦他脱离危险,你就立即回京,其他的人留给他,一定不要走漏风声。”颜正嘱咐颜璟然
“我明白。”颜璟然低下头。
郁望舒是把双刃剑,曾经他们避之不及,如今唯有他才能保护阿沅,为了这个目的,颜家不介意暗中助他一臂之力,只要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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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与颜家反目的消息这几天也在京中传开了,荀老太君得了信,借故请太子到府上问个究竟,却也只得到模棱两可的答案。
荀老太君备感失望,如今郁望舒远在千里之外没有音讯,一直亲近的太子也开始变得疏远了,等到他大婚后,想必同荀家的关系也不复如初,百年之后还不知荀家又会是何光景。
想到此处,荀老太君不禁长吁短叹,感慨年华已逝,她有心无力。
荀蕙藏在柱子后面,远远看着廊下翩翩走过金色的身影,嘴角溢着无尽的哀伤。
不同于荀、颜两家低沉的气氛,周家现在可是门庭若市,周氏一点都不关心边关的情况,三天两头往娘家跑。
周莹莹和周氏关系一向很好,拍着胸脯,志得意满地道:“姑母别担心,到时候荀蕙要是敢对你不敬,我一定不会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