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痛哭失声的母亲,严肃不虞的父亲,郁云洛眼前闪过一幕幕,是他不顾严寒酷暑苦练武艺,只为博取父皇的一个肯定,是舅舅、母亲殷切的眼神,是外祖父那双枯瘦却异常沉重的手。
“洛儿要为高家争口气,你娘、你舅舅…苦啊。”外祖父临死前特意支开别人,拉着他的手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那时候烙在手背上的泪是那般的灼热,与父皇此时严厉冰冷的眼形成鲜明的对比。
母亲的哀求连同她攥紧的手,掐得他呼吸困难,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最终脑海里只剩下一双清澈灵动的桃花眸,看他的时候总是若即若离,让人总想抓住这只漂亮的蝴蝶收入囊中。
可是他一扑,再摊开掌心,什么也没有。
母亲的指尖深深地嵌入肉里,似乎也在他的心上剐了一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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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金国,鹅毛大雪成片成片地落下来,落在台阶上蜿蜒的血水里,眨眼间便化开了。
大殿里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看盔甲,有大金的,也有不少大梁的,其中还有几个和子影一般打扮的人,在一众将士中格外突兀。
就在刚刚,郁望舒率军成功攻陷大金皇城,就在他砍下大金国王头颅的时候,竟然被自己人从后暗箭偷袭。
梁军顿时大乱,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倒戈相向,敌我不分,子影带着仅存的两名暗卫护着郁望舒拼死杀了出去。
郁望舒后背上插着一根箭,射得极深,血淌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清晰的痕迹。
追兵穷追不舍,子影干脆地道:“我带王爷走,你们负责断后!”
两人利落地交出腰牌,分别是丑和寅。暗卫的规矩,他们从来没有姓名,死了就由下一任继承腰牌。
子影稀松平常地接了过来,背着郁望舒头也不回地提气纵跃,身后渐渐响起兵刃的碰撞声……
好冷……
郁望舒被颠醒了,但他眼神涣散,雪花落在长长的睫毛上竟然不化。
太冷了……
随着鲜血的流逝身体越来越冷,回去,快点回去,回到京城去。
阿沅,
只有她能为他驱散这无尽的寒冷……
郁望舒慢慢阖上了双眼,头颅无力地垂落在子影的颈间。
“王爷?!”
山谷间白茫茫一片,朔风凛凛,刮在人脸上跟刀子似的,一间破败的茅草屋在呼啸的风雪中若隐若现,看起来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吹塌。
屋内虽然升起一小堆火,那点火气根本无力抵挡这天寒地冻的天气,冷得如同冰窖一般。
忠伯找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
郁望舒趴在破烂的床上,背上还插着箭,他身上盖的是漏了棉絮的被子还有几件衣裳,他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不敢贸然拔箭。”子影只穿着单衣,冻得脸发青,嘴发紫,说话都打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