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瓶吊针也是漫长,她这算走了私人关系,打针的地方干净宽敞,也没有输液室的嘈杂,但心思不在这里,加之傅纾马上要来了,有人心里难免着急。
都乐每隔半个小时问一次傅纾出发了没有,到哪儿了。针水流到第二瓶时,傅纾回她,换自己开车,先不回复了,后面的时光,小姑娘便是更加难耐。
确实,未知的等待是最难耐的。
但都乐不知道,傅纾已经进城。有人就是喜欢故技重施,大清早出门,却偏偏不告诉都乐自己快到了。她想给小姑娘留个惊喜,至少先余出腻歪的时间,别像上次去宿乡一样,人一多,处处都要顾忌,到最后都乐在饭桌上一杯倒,醉醺醺地躲在楼上哭,她连一个重逢的温馨抱抱都没索到,别提多郁闷了。那当然,这次情况特殊,她也顺便看看都乐关于见家长的反馈吧。
于是,傅纾把爸妈和弟弟丢在徐谦家,自己贼兮兮地捏着周季安留给她的钥匙就往都乐家跑,可她注定无功而返,乐乐家里礼品整整齐齐摆了一桌,却四处没有人影。
人还在医院输液呢!
小姑娘生病的事情,傅纾并不知道,昨天到现在,她们都是打字交流的。夜里傅纾以为她从周叔家吃完饭回来,会跟自己开视频,两人不忙的时候,这是每天的习惯,但昨晚都乐告诉她,自己前一夜太紧张,天大亮才睡着,今天太困,要早点休息,傅纾便没多想,也没有细问更多。所以,到抵达温城时,女人也没发现都乐生病了。
而都乐不说,先是因为觉得不要紧,睡一觉就好,后面身体难受之后,其实也不大敢说了,她害怕多一个人训话。只是,她注定忘记考虑之后的事情,没想到自己会越发严重了。
到傅纾想要保留这份惊喜,悄悄问询周秉全小姑娘的去处时,都乐在医院打针的消息才传到女人耳中。
傅纾微愣,随后连忙出门往医院赶。
这小姑娘,真的是缺两顿“笋子炒肉”!她就说洗冷水澡要出事,突然发烧,肯定是洗澡洗着凉,太不让人省心了。
这会儿正是饭点,路上,徐瑾打来了电话,问她见到都乐没,要不就带着来一起吃饭。
其实他们到温城的时间就不早了,傅纾着急见人,向长辈们拜过年就着急跑掉。
徐瑾也能理解,小纾心急得自己行李都不愿意带上楼,心早就野到几条街外去了,她都打算晚上不在自己舅舅家睡了呗,不然,行李为什么还要压在车子后备箱搁着。
那两人都决定生宝宝了,爱矜持不矜持也无所谓。夫妻俩揶揄一笑,也没说啥,就让她去,腻歪完了再带着都乐一起来刚好,这样见面也不算突兀。
只是,徐瑾没想到,这团圆饭没吃上,最后还得打包送去医院的。
她要傅纾带人回来,女儿支支吾吾说不上话,徐瑾当时就不太开心了,怎么着现在还不让见,也不知道小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还是徐谦接了句话,说爸爸妈妈给亲戚们思想工作都做好了,大家都理解,让两个小姑娘不要有心理负担。特别是乐乐,他觉得有前校长和班主任两个在场,乐乐难免怯场不敢来……
傅纾被磨得再也没有办法拿“你们先吃”应付人,只好老实交代都乐在打针。
这可好,家里的中餐暂时搁置,大人们全往医院来了。
周秉全偷偷和傅纾发消息的时候,已经知道人家到温城了。他重新给傅纾发了办公室地址,又瞒着都乐去楼梯口把人迎进来。
丫头昨天堵着自己一句话都不让说,那他治不了人,能收拾这家伙的好手总会有,男人弯着唇角想想,还有些幸灾乐祸。
五分钟后,周秉全见到了人,他简单和傅纾寒暄两句,把她带到门口说:“你来的正好,人就在里面,很不听话,交给你了。哎,你吃了没有,我去楼下给她弄点吃的,给你带一份?”
傅纾摇摇头说:“周叔别忙了,我妈他们一会儿送过来,您要是不介意的话咱们一起简单吃点儿。”
嘶,看不出来,这傅家姑娘是真的细心,周秉全笑了笑,他对傅纾说:“那行,这小姑娘就交给你了,我下午还去门诊,就不跟你们吃了,一会儿你们直接让我同事帮忙拔针就行,等下午我忙完了,咱们再一起吃吶?”
女人颔首感谢,目送周秉全离开,才换了副阴沉的面孔推门进去。
“嗯哼……”小姑娘正在聚精会神看剧呢,她带着耳机,也不知道听见门口的动静没有,反正头也没抬。傅纾环手靠在门边,清清嗓子大声哼了两句,终于见她动了动尊贵的小脑袋,朝这边看过来。
那小姑娘能提前见到人自然惊喜:“啊!傅老师!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不对,傅老师怎么直接杀到医院来的,舅舅告状了吗!
都乐在兴奋中顿时又意识到事态不太妙,傅纾的表情也不太妙,她精神又惊喜的表情直转疾下,立马皱成一团,并火速换了副面孔,举起自己还戳着针的手,故作虚弱地对傅纾说:“人家好可怜啊,你怎么才来~”
自知理亏的都乐先哭为敬!
好歹已经作为恋人身份同傅纾相处了几个月,现在,小姑娘越来越能掌握傅纾的情绪,也越来越能拿捏让她消气的点了。
这要不赶紧扭转劣势,不止打针,大春节的,她极有可能真的要品尝一顿“笋干炒肉”,都乐当然无福消受,眼下,她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快点卖惨,越惨越好!
而听到她埋怨自己怎么才来,傅纾果然无奈舒了口气,也没训她,只是走近温柔摸摸她的额顶说:“还难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