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纾自小就是好学生,举一反三自然是标配属性,她在回忆中一点点分解从前的细节,小姑娘的依恋在那一年仿佛就已初见雏形,而当时只道是寻常。
她以为追溯到在竹海时意外发现的锁屏密码,已经是一切证据的起源,但事实可能不止于此。
傅纾心头一颤,不敢往下细索这一点一点的依恋是如何转化成喜欢的,莫大的失真感席卷了她。
她还在沉思,楼道上催人的脚步声便近了:“傅小纾,你干什么呢,这么磨蹭,你不会是在化妆吧,说好的不化妆啊,谁化妆谁是狗!咦,这是干嘛呢?”
叶榆一进门就看见傅纾蹲在地上若有所思的模样,目力所及处,一个纸筒堪堪躺在行李箱里。作为一个合格的闺蜜她对这个纸筒自然也不陌生,从前她见傅纾收拾行李,少不了也八卦过一番。
当时傅纾怎么说来着,是个学生送的。宝贝得很,上哪儿都带着。叶榆还想过,无欲无求的小纾原来吃这套,可惜了贺麦冬是个渣男,不然教他这招,不比送什么珠宝玫瑰都管用,铁定把傅小纾吃得死死的好吗!
傅小纾也是惨,顺风顺水的人生,崎岖坎坷的情路,好不容易走了个异国的渣男,转眼又来了个同性的学生……
等等,学生!送画的是学生,都乐也是学生!这送画的不会就是都乐吧?
我的天,这又是什么狗血剧情!
叶榆的脑海模模糊糊的,使劲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
那是傅纾交换回国的第二年,杭城的丝绸馆要办展,毕竟参展的有莫高窟出来的物实,这人别提多上心,自然也拉着自己兴匆匆去了。
那一年在下榻的酒店,她就见过这个纸筒,里面的画她缠着傅纾取出来分享过:幽深的走廊长而寂静,画中的傅纾身影婀娜,而穹顶高挂的满月不照人圆。傅纾说,这叫“明月几时有”,学生画了送给她做生日礼物的。
叶榆当时还夸人立意真好,做学生的确实有心,想不到傅小纾一日为师,还捡着便宜了!
可不是吗,明月几时有,文邹邹的,打蛇打七寸,这画就掐在傅小纾的命门上,难怪她宝贝!
后面傅纾还说了什么来着?
“立意是好,可这小家伙,挺没良心的。”
彼时她就觉得突兀,却没多想,只当傅纾教头一批学生,忽然不联系了,多少有点走心。
谁又能那么直觉的把这一切同她将来的感情问题连上等号呢。
结果!那个“挺没良心”的学生,竟然是……都乐!
叶榆攥紧了门把手,默默压平自己因八卦起伏的声线:“看画呢,之前那幅哈?我能弱弱地问一句不,你之前说的,那个挺没良心的八卦,呸,那个挺没良心的送画学生,不会就是都乐吧?”
傅纾一滞,耳根倏地烫了,她取出围巾轻轻把行李箱一关,扣上密码锁得严严实实,偏过身子理都不理叶榆,甩头便去。
傲娇鬼,头甩得跟开屏的孔雀似的!不理她,她偏要问清楚!叶榆想想好笑,又黏上去追问:“是不是啊,没良心的,是不是啊?”
被问得没辙了,又怕楼下人听见,傅纾只好被迫承认:“你话很多,知道就知道了,问那么多做什么。”
叶榆脸上的姨母笑更灿烂了:“看不出来啊,傅小纾,还不承认,我们这些已婚人士是真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浪漫。”
傅纾停下脚步:“你小声点,我当时对她没那个心思,你怎么想谁都跟你一样龌龊。”
叶榆:“当时没有,意思现在有咯?”
傅纾:“……”
傅纾恼了,她觉得自己真是交友不慎,认识了这种人,不愧是电视台的交际花,嘴皮子功夫一流,句句挖坑等人跳。
本着能动手就不废话的原则,傅纾松了松手腕,继而薄唇微启:“小鱼儿,你嫁过来也有段时日了吧,知道我都是怎么收拾傅老二和况鹏的吗?”
叶榆暗道不好,眼看着傅小纾的脸马上就要晴转暴风雨了,赶紧挽住那人的手腕好生安抚:“好了好了,我不笑了还不行,走走走,游戏城,游戏城。”
傅纾不为所动,再次强调:“我没那个意思!”
这人的嘴真犟,叶榆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行行行,你没那个意思,你只管硬口硬心,反正到时候人跑了难过的也不是我。”
傅纾:“你……”
叶榆:“哎,好了,快走,我明天就得回去值班了,今天好好陪我逛逛苏市行不行?”
傅小纾这人,只适合潜移默化,循序渐进,药不能给猛了,叶榆深韵这个道理,适时转了话题。
再下楼时,三个小家伙都已经迫不及待了,傅纾上前给小姑娘套好围巾,又去叶榆包里搜刮了一个口罩,这才带人出了院子。
春节前后的电玩城异常热闹,几个大人自然是不敢让况滢随意下地跑动的,小崽子如今已然跟都乐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自然不乐意让其他人抱,箍着都乐一时竟不愿意松手了。
傅纾怕人手酸,几次要去替她,均被拒绝,况滢使劲把头埋在小姑娘脖子里,看都不看她一眼,刚到手的冰糖葫芦都骗不动,傅纾感觉自己的脾气又上来了。
她怎么那么招人喜欢!
一旁的孩子妈更是老神在在,边喝奶茶边拖着傅纾悄悄袅袅地说:“哎,你看他们仨,一个捉娃娃,一个抱娃娃,多和谐啊,像不像一家三口!”
傅纾:“……”
火上浇油,这是亲妈该说的话吗!
傅纾一把抢过叶榆手上的奶茶,捂上她的口罩:“管管你家小崽子,都抱一路了,乐乐还是个病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