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搭在刀柄的女人开口,声音多了几分冷硬:“如今我势必要过问到底。”
步步紧逼,锋芒毕露,简直让人怀疑到底哪副面孔才是她的本性。她真的是那个许久才把握一次家族进度,大多时候都以闲适的态度教导少主,并且对任何回答都万分宽容的家主吗?
“她的少主那边,就这样不管了吗?”
看着两队人马进入了官方据点,一副要展开长谈的架势,中岛敦忍不住问道;“那边的刺杀还没结束吧,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这忽冷忽热的态度让中岛敦都有些困惑了,明明之前投入了全部的精力,却在最关键的一刻离席。他并没有指责或者强硬要求的意思,只是,他觉得有些太可惜了。
他不由得有些代入画面里孩子的视角,像是平白无故被踹了一脚的小狗似的,第一反应不是疼痛,而是疑惑。
森鸥外眉眼舒缓,叫住了此刻一头雾水的中岛敦:“敦君。”
此刻对着这一少年人,港黑首领不吝于解答他的疑惑,亦或者他也是在说给众人听:“太安家主的这一做法,或许就是一种管教,借由典礼的机会。”
“当她不在时,典礼才会如她所想那样盛大。”森鸥外语气意味深长。
打磨钻石的方法——现实世界的港黑首领更偏好两颗钻石相互打磨,但若有人不想叫另一颗珠宝,夺走自己关注之人的光辉,那么不免得多费一些心思。
说她有多宽和,只有真正年轻的孩子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太安族长的野心始终如一,她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培养出“完美的家主”,其中“完美”一词,便可见某一方面的偏执。而这些期待投射在她的少主身上,便足以让这个孩子的面容一点点沉郁下去。
无法说是强加,因为“津岛修治”全部接受,就如他们所看不见的过往中,任由津岛家严苛的规矩勒住咽喉一般。这是一场并不被众人看好的“双向奔赴”,家主欣喜于少主的可能性,而少主迎合着家主的期待。
这漫长的行程要到什么时刻才结束,届时又会发生什么?森鸥外瞳孔微动,余光看到了默不作声的太宰治,心里喟叹一声。
最好的结局,这位此时仍未透露出姓名的家主,在脱离了太安族长头衔后,不会出现在太安任何人眼前。
她对整个家族冷酷,也未尝不对自己冷酷。在森鸥外眼里,太安家主看待所发生的一切,并不将“自我”这个角色包括在内,表现得就像一位坐在他旁边,一同评点着光幕剧情的围观者。
仅在此刻,家主执起刀,轻巧熟练地了结了敌方的性命,眼眸里映照着海浪的光亮,才稍稍有了世界里自己也参与其中的了悟。
如果这件事解决,她回归了最开始居于外侧的俯瞰者身份,那么便延续着原来全体的悲剧;但如果她已然觉得观者的身份并非那样有趣味——一切的苦果,只由一人吞下。
画面一转,终究是找到了中原中也,知道当年发生何事的人都有预料,而一些不知情者此时都有些惊讶。
港黑的重力使中原中也是异能力实验体,其存在和某位神明有些渊源。
中原中也压下帽子,心里复杂难言。一些他以为永远无法弄清的事情,却通过这种方式被自己所知晓。
显然,家主对这个结果满意。观者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只能从她脸上罕见的,真心实意的微笑中,猜测她对所谓神明装置不菲的评价。而中原中也到底能走到何种地步,在座的所有人都已然清楚。
“看来在这个世界,中也和太宰认识的时间要早上不少。”
中原中也目前的直系上司慢悠悠地说,话语里多了一次调侃。
也只有他有资格调侃这颇为尴尬的一幕。虽不知道为什么,太宰治、梦野久作、中原中也,这些曾经的,或者现在依旧在港黑的成员,森鸥外的下属,在现在的世界线上走入了另一条道路。森鸥外都有些好奇“自己”又会以何种身份出现了。
“boss……”中原中也有些窘迫。但“现在”这个时间点,神明的安全装置白纸一张,不说港黑,连他原来的组织“羊”,中原中也暂且都非常陌生。
而下一刻,光幕里面露轻松的女人再次下达了命令。
“那些叫羊的孩子,也培养起来吧。”
那群小羊啊。森鸥外眸色微闪,在现实世界里被养“坏”了的,最终被别的组织一口吞掉的小羊们,在太安家主眼中也有保留的必要吗?
羊?中原中也一愣,这个多年前自己所在过的少年团体,他已经很久不再想起。这件事对他来说已经过去了——因为同伴的背叛和暗算,他跌入悬崖,并为了保护剩下的同伴半自愿半背叛地加入了港黑,最后彻底向港黑的首领森鸥外献上了自己的忠诚。
真要算起来,中原中也不欠这个少年自卫队一丝一毫,过往的一切都烟消云散。没想到在多年后,他重新听到了这个词,并且要看到那群同名人上演着不同的故事。
他更加深刻地意识到,“另一个世界”到底意味着什么。不同的可能性、不同的道路、不同的结局。之前看着光幕里所展现的一切,中原中也总觉得是在看太宰治过往的故事,一脉相承,毫不违和。但或许现实世界中,太宰治并没有遇见这样一位家主,而中原中也也没有。
现实是另一条道路,好坏难以比对,也无法比对。
终于,画面里的家主似是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个少主,此刻正一个人被留在宴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