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敦眼里闪过一丝担忧,为这些宾客相似的恶意。显然,这个家族封闭到大部分人难以探查其中的隐秘,如今掌权人露面,过于年轻的面容和年幼的少族长,让一些想法蠢蠢欲动。在家主离开后,宴会的喧哗声更大了起来。
中岛敦下意识看向太宰治,却发现后者脸色万分难看。
家主与镭钵街
横滨、爆炸、神明这几个字眼,再结合此刻“津岛修治”的年龄,太宰治瞬间明白了“中原中也”在故事里的角色——那个在他还在河流里漂浮时,突兀地问候他的,另一个世界的“中原中也”。
“中也”最后成了“他”的亲卫吧,太宰治其实对此没什么感想。但是家主非得此刻,在向里世界公布少主的存在时,亲自去做这一件事?已经无法强说这是出于对少主的重视,她必然生起了一丝兴趣。
她自然可以这样做,她没有必须要做的事情。然而在前一刻,只有“津岛修治”是她的责任,这责任来得莫名其妙,太宰治也不解于这种莫名其妙,她的随意收回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
此刻,太宰治和这一瞬的“津岛修治”有着同样的眼神。甚至于,在未来已经确定的情况下,前者压在舌下,永远不会说出口的话语更加艰涩。
已经咬住鱼钩了,这时连鱼饵都要收回吗?这时候还任凭倒刺刺穿喉咙,未免太过可怜了吧?
什么啊,原来他是这样的人吗?太宰治低声笑了起来。
中原中也眉头一压,转头看向突然笑出来的前搭档,虽搞不明白,不过经验告诉他之后必然不会发生什么好事:“青花鱼终于看透了自己不值得在意的可悲命运了吗?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啊。”
“我可是在为看到的预言发笑呢。”
太宰治低着头,脸颊一侧的头发挡住了他的眼睛,面容和情绪看不真切,只能从语调中判断出一丝危险的气息:“还是担心一下自己的命运吧,中也马上就要做我的狗了。”
“你这混蛋在说什么傻话。”中原中也眼神一凝,在听到来人“神明”等字眼时突然出现的预感,此刻得到了太宰治话语的印证:“看你此刻腿脚无力的样子,要是遇见了,怕不是要早早的丧命在我脚下吧?”
虽然知道光幕里无论出现谁,真要细究下来与在场之人都毫无关系(梦野久作除外),但越来越多出现的熟悉人物,使得众人对光幕在展现“世界的另一种可能”这种说法逐渐能够接受。而太宰治突然用“我”这个人称,立刻就把中原中也拉入了情境中。
“不会忘了最开始打的赌吧,中也?”太宰治微微偏头,几近棱形的瞳孔露了出来,带着异样的尖锐:“不如再严苛一点,就赌你会不会成为我的狗。”
中原中也确实承认太宰治有个好脑子,和他打赌是个费力的事,但是对于“中原中也成了太宰治的狗”这种赌约,中原中也自觉怎么样都得扳回一城。太宰治以往能够挡住他的攻击,很大原因是出于对他的熟悉,而二者刚见面时,中原中也可是狠狠地把这个小鬼踩在脚下。
虽然中原中也承认此刻优势略微偏向太宰治,谁叫这个家伙走了狗屎运,莫名其妙成为了一个家族的少主,但要是两人真正比划起来,后者只有被打得哇哇直叫的份。如果能在七岁这个年龄把他打得哇哇大哭,这件事中原中也必然会回味无穷,牢牢记住,逢年过节都要提一嘴的。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姑且已经猜到了。”中原中也冷笑:“不过q可是说了,你这少主之位总有一日要坐到头。”
即便知道中原中也会说这句话,太宰治依然有片刻沉默。
少主之位太宰治根本不在意,但亲子的说法却让他如鲠在喉。他不认为在这个世界存在过、并且性格偏激的q会是真正的子嗣血脉,q要杀了他们这个做法也有了原因,他在掩饰着这个事实。
q认为两个世界有彼此见到的可能,太宰治恰好也是这样认为的,他要事先为此做准备。
中原中也会被太安这个家族收入囊中——在所展示世界的背景下,这是一件并不突兀的事情。而“津岛修治”一旦继任后,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家族所有人必须听令的对象,以上是一种太宰治会赢的逻辑,可惜这件事已不会发生。
谁又能想象得到,在少主仅七岁时,家主就开始为他准备亲卫,并且前二者之间毫无血缘。
太宰治也是从“中原中也”对他的态度中捕捉到了蛛丝马迹,后者对太宰治习惯性的关注、愤怒、无语,情绪复杂,太宰治看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那时候就似有所悟。
不仅依据于这个判断,太宰治同时相信她对少主存在的某种执着。这件事并不难看出来,那么“津岛修治”最终选择离开这件事,就显得分外扑朔迷离了。
“这和中原中也给我当狗不冲突吧?”太宰治垂眸遮住了眼神,轻巧地回答。
港黑干部“哈”了一声,也冒出了几分火气:“既然如此,我这边也更进一步,我可是对痛打落水狗很有兴趣,就赌你在最狼狈的时候被我狠狠踩一脚。”
两人最开始的赌约是中原中也受制于太宰治,而太宰治被中原中也打一顿。而此刻这个条件更进一步,也表明了二人对“未来”的某种预感。
画面中,在作为家主的女人离开,留“独子”一人置于宴席上,周围打量的眼神越来越毫不遮掩,直到他们看见视线中心的男孩身着精致的和服,面色平静,瞳孔在灯光的照射下格外剔透,如泛不起一丝波纹的水潭,只能看见沉在潭底枯叶的颜色,带着潮湿的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