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希望修治快点长大啊。”
女人轻轻偏头,画面随着她的视线移到了窗外来来往往的宾客,其中不乏武装侦探社和港黑都曾见过的熟面孔,来人客套的神色下带着惊疑和僵硬,使得气氛颇显诡谲。
自上而下望去,她的眼神已截然不同,带着毫无机质的冰冷,如同打量着早晚会将其蚕食殆尽的猎物。
“这是在等什么?”差不多听明白的国木田独步脸色难看,无法理解这样的做法:“明明可以选择在此刻出手,却维持僵持的事态,只是为了等待少主继任,这种等待真的有意义吗?”
少主、少主、少主,所有的决定都围绕着少主来展开,即便随手收拢了家族,也只是为少主的继任铺路而已。国木田独步无意置喙别人的选择,但是冷漠地放任所有事情的发生,只待自己教导出的孩子来给出最后的结果,在这之前漫长的战争和厮杀,都成了成就前寥寥几句背景——这种对灾难的轻薄,他无法接受。
如此而来,世界也好、少主也好,都成了设定好的前置剧情,到底是谁在阅读这个故事?甚至于梦野久作的存在说明了,这不止于一个简单的故事。
国木田独步不解于一个如此年轻的家族族长,为什么会有着这样的执念,以至于所有人都处于等待中,寸步不动。真的会有人愿意耗费如此长的年岁,仅看到自己一次尝试的结果吗?
什么叫家族是时候有一个家主,什么又叫养出一个完美的家主?上述话语可以从任何首领口中说出来,却不该是她——
“你没有资格这样说妈妈。”梦野久作打断了国木田独步脑海里的波涛汹涌,他的表情中带着不期待别人的理解,但依然还要解释的执拗:“她只是在做一件事而已。”
好笑的是,太宰治顷刻间理清了其中的逻辑:家主只将教导“津岛修治”当成了自己的责任,对家族的兴趣都不会有这个孩子大,更何况是其他。她没有必然要做的事情,除了她自己认为的那些。
然而太宰治只觉得荒诞。这是哪里来的责任,津岛修治的父母都不认为自己有这样的责任,而家主又是哪里来的笃定和期待,就好像已经看到了这个孩子的未来?
这种毫无缘由的全部资源倾注,以及为他所谋划好的未来与坦途,不仅让“津岛修治”茫然无措,被缚上无形的枷锁,连太宰治本人都为这种静静燃烧的注视而感受到灼痛。
她给的,接受者必须全都要。
别开玩笑了,太宰治眼眸一瞬间漆黑无光。她到底在注视着什么?家族的少主,看透人心的评价,又或者智力8的数值?“津岛修治”算什么,修治又算什么?
太宰治拥有看透人心的能力——这个评价放在这里倒显得有些讽刺,因为他全然看不透故事里的家主,从动机到人物逻辑。而一同在注视着“津岛修治”的家主,也从不去看后者的行为动机和人物逻辑。
他果然在看一出悲剧。
家主给的太多了,多到接受的人悲哀的发现,除了自己想要的,她全都给了。
后者还能开口去要吗?或许是她没有罢。
那么梦野久作是怎么回事呢?哈。
太宰治脸上没了任何表情。他本不带任何期待,又好像得到了许多,等自己忍不住去算时,才发现咬住的是挂着饵食的鱼钩,最后舍不得吐出,发不出声,也就不做无谓的挣扎。
画面依然在转换,明明一片亮色,气氛看起来热闹,却如隔着水面一般不甚清晰。那些熟悉的面孔互相交谈,带给观者莫名的错乱感。
“……爆炸……横滨……”
“甲五二番……神明……”
人影憧憧间,一个衣角绣着家族干部纹路的家臣接近,低声送来了别处的消息。和某位来宾正在商谈的女人一愣,脸上露出了些许诧异。
在少主的生日兼公布典礼上,家族似乎遭遇了特殊事件,而家主脸上也出现了思索和抉择。这一巧合到刻意的事件,此刻发生了。
先前发生的所有事都表明了一点:她不在意。家主做一件事确实专注,无论当事人是何感想,“津岛修治”占据了她全部的心力。在这种专心致志中,她对外人的情绪无限接近于零。
之前仅面对家族的干部和侍者,这点毫无感情的淡薄并没有被众人过多的意识到,直到离开需要维持长者温和面容的场景,女人身上再次浮现出家主身份所具备的攻击性。
她突然抬起眼眸,视线朝外望去,直直地对上了光幕前的众人,尖锐锋利。
早已习惯于作战的各位异能力者立刻全身紧绷,打起警惕,为这极具侵略性的、完全推翻她之前留给众人印象的一眼。
没有一个画面多做解释,空间系异能力者突然出现,在触碰到家主的衣角后,二人随即从空间里消失,不知前往了何处。
宴会仍在继续,宾客或许发现了,或许没发现,众人暗中传递着消息,一时间氛围浮动。
好有攻击力的眼神,中岛敦反应过来。之前他有意或无意地忽略着太安家主身上的黑暗面,只将她看成一个教导着孩子的老师和母亲,怔然地看着二人的相处的场景。而此刻突兀的转变,终于让他回过神来。
说来惭愧,中岛敦童年里最想要的东西就是能够吃饱,有遮风挡雨的地方,可以好好活下去就足够了。至于来自于长辈的教导和关爱……他不知道有这种东西,也就自然没有设想过。
与太宰治看这一段的压抑不同,这名从孤儿院走出的少年是略带羡慕的。只不过这位无论是长者,或者家主身份的存在,一直以来都将“津岛修治”的事项作为第一优先级,为什么会在这么紧要的时刻选择离开?被留下的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