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维笑道:“我刚用热水擦了擦,就掉了。你喜欢的话,回头在我身上再印几个。”
她就笑了,推了他一下:“这样油嘴滑舌的。”
方维笑道:“我就是嘴上说说,其实心里头怕得很。”
她就点了点头,俩人都沉默着。方维又问:“你喜欢什么样的香味,家里有苏合香和檀香。上次我点了苏合香,我记得你说味道还挺好闻的。”
她就走过去,从匣子里取了一块苏合香饼点燃了,放在床头的香盒里。空气中渐渐弥散着芬芳的气息。
方维咳了一声,又问:“玉贞,你别嫌我啰嗦。我原想着要郑重些的,今日实在仓促了。你要是犹豫了,咱们……”
卢玉贞扭头道:“大人,你很啰嗦。”
方维就不说话了,自己走到床沿上坐下来,又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来坐。
卢玉贞慢慢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眼睛看着前面,手指头却从袖子里伸出去摸索他的手。
方维就把她的手紧紧握住了,俯身过来,在她耳边轻轻道:“玉贞,你喜欢……什么样的?就是……让你好受一点的?”
她忽然把头垂下去,低声嗫嚅着:“大人,你喜欢怎样便怎样。”
她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拉开了床头的抽屉,取了一个精致的木头盒子出来,默默递给方维。
方维茫然地打开看,等到看清楚了盒子里头的东西,一时间血都冲到头顶来。他松了手,啪的一声将盒子盖住了,转头笑道:“玉贞,你真的不怕死啊。”
卢玉贞窘迫起来,她把脸扭到一边,方维又补一句:“你也不怕我手上没轻没重伤了你。”
卢玉贞又从抽屉里取了一个白色瓷盒,像是大一点的胭脂盒子。她轻轻地旋转打开,里面是满满的白色脂膏。她小声地说:“我可以用这个,就不怎么疼了。”
方维抚摸着她的脸,微笑着问道:“玉贞,你到底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东西?在我这里放着,我竟毫不知情。”
她就小声说:“从您去肃宁那时候,我就备下了,我就想着终究有一天能用得着。”
方维一下子笑出声来,亲了亲她的嘴唇,又把手伸出来,淡淡地道:“玉贞,把这个给我。”
卢玉贞递给他。他把两个盒子就都放回去,又把抽屉关上了。
她有点吃惊,抬头看着他。他低头捧着她的脸,微笑着看进她眼睛里去:“玉贞,我知道你以前吃了很多苦。我是个…是个阉人,没什么本事,也不能……不能人道,不能有孩子,这些你都知道的。可是在这上面,我可以不让你疼,不让你受罪,你别害怕,相信我好不好?”
她的眼圈红了,眼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又咬牙忍住了,柔声答道:“好。”
方维捏捏她的脸,笑道:“若是还有机会活下来,咱们能有以后,就用用那些东西助兴也无妨。今晚便先不用了。”
他鼓起勇气,伸手去解她的袢扣。
她点点头道:“大人,我自己来。”
方维很坚持,一边手上使力,一边笑道:“还是我来吧。”
他慢慢将她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搭在床头的架子上。
直到最后一件,她颤抖着声音道:“大人,要不要……吹熄了灯?”
他微笑着问:“玉贞,怎么了?”
她轻声道:“我身上全都是各式各样的疤痕……不好看的。”
他一使力,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轻轻放在床里头,从头打量到脚,微笑道:“胡说,不知道有多好看,我都看不够。”
她看着他的眼神,多年来已经消弭的羞耻心忽然又长回来了,她手忙脚乱地用被子裹住了自己,又坐起来,给他解衣服。
他很配合地脱了上衣。剩下一条亵裤的时候,他忽然按住了她的手,笑道:“你先等会,先不要脱。待会我自己来好不好。”
她有点不解地看着他,随即放了手。她嗯了一声,借着灯光大胆地抬眼看他,微微一笑。
这一笑把他看得脊梁骨都麻了。他笑着将她抱住了,在她耳边说:“玉贞,若是你不舒服了,就说出来。”
她伸出手去触碰他的背部。他身上很瘦削,薄薄的一层肉覆盖着骨头,却出乎意料的细腻和柔软,腰身很细。后背直到大腿有一片坑坑洼洼,是棒伤的痕迹。
他的吻落在她每一处疤痕上。
她忽然明白了,猛地坐了起来,抓着他的肩膀叫:“大人。”
方维停住了动作,伸手揽住她。她整个人颤抖起来,抖得说不出话,喘了一阵才低声道:“大人,别那样,我不干净的,不配那样……”
方维就笑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玉贞,你不知道你的身子多好看呢。那里也好看极了,花儿似的。你不是说我想怎样便怎样吗,我就是很喜欢。”
她哀求地看着他,猛烈地摇头:“不是的,我以前……我……”
他亲了一下她的嘴唇:“玉贞,咱们两个亲亲热热的,多好啊。今天晚上,别想别人,就想着我好不好?”
从窗户里渐渐渗进来带水汽的微风,四周安静得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的手抱着她,很用力,像是把她从整个昏暗不堪的过去中扯出来。而她也是一样的。像是两个溺水的人,胸中还有最后一点气,你渡给我,我渡给你,挣扎着在幽暗的寒潭中上浮。
她整个人都软下去。外面的月亮是圆满的,在深蓝色的天空里,渐渐下落。她视野里见不到他,但又仿佛每个毛孔里面都是他的气息。油灯的光一跳一跳的,带着他的影子,在墙壁上缓缓移动。她偏过头去看他的影子,看见一只灰色的飞蛾,在空中来回地转着圈子,然后扑向了灯火,啪的一声,一阵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