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是在解释?
意识到这一点,秦湍心里终于熨帖了些,反握住苻无舟的手,“怎么手心这么烫,指尖又这么凉?”
秦湍将苻无舟的另一只手也扯过来,握在手里,帮他焐着手。
苻无舟觉得这比暖手炉好用许多,他轻叹出一口浊气,试探问道:“陛下心中可还平静?”
秦湍手劲蓦然加重,苻无舟耐不住“嘶”了一声。
“担心朕发疯,殃及旁人?”
苻无舟道:“陛下的眼睛是什么宝鉴吗?”
秦湍不知苻无舟是在夸赞他,还是在挖苦他,转而问道,“你还怕朕吗?”
“怕什么?”
“朕伤害老师。”
看来总归是要经历这么一遭的,苻无舟想。
从他们不再互相隐瞒身份,从那个时候开始,秦湍已不再是刚登基等待经历重重考验的新帝,而是那个已经平定过河山,在高位上愈来愈残忍固执的君主。
自己也不单单是先帝托孤之臣,而是带着满满一世芥蒂,刚准备试图接受眼前人感情的孤魂。
若秦湍不提,好些事,他只想糊弄过去,他听着自己平静时的心跳,愈发缓慢,疲惫之感已经愈发浓重。
这或许就是几次偷偷吞下要漫出喉头的鲜血的代价吧。
苻无舟想,看来老天给他的时间也就眼前这么些了。
秦湍的目光落在苻无舟的眼中,他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正捏着他的心脏,让他实在透不过气来。
苻无舟垂了垂眼,说道:“就算如此,也是臣该受的吧。”
若真较真起来,其实局面本不至于落到那般,他算是促成一切的元凶之一。
秦湍的偏执与疯狂他一概知道,他却总也不给回应,却还想当然地认为这对两人都好。
这才发生了后面很多事,如果追溯起来,还是在前生的八年后。
在那个初和八年三月三的春夜里,盛世初定,秦湍决定改元为成兴。
那晚宴会上,两人都喝了许多酒。宴后,秦湍将他堵在了广寿宫堂皇的壁画前,红着眼睛问他,“老师,朕心悦你,可愿与朕一起。”
苻无舟此前已在冥冥之中意识到秦湍对他的感情不同,所以即使在那个时候,他醉着酒,也能清醒而果断地拒绝他。
他说的是,“臣不喜欢男子。”
秦湍不信,狠狠吻上他的唇,他也不管不顾狠狠咬回了他,同时也咬到了自己的舌尖,腥甜的血气在唇齿间蔓延,就是为了提醒两人都清醒一些。
苻无舟便趁着秦湍愣住的时候,将人推开冷冷转身离去,心中想的却是,秦湍乃盛世之君,他自己不过飘蓬一孤臣,他何德何能与之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