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他心中愿或不愿意,都只能听秦湍的。
但这等阴险的主意,秦湍不相信是苻无舟想出来的。
秦湍:“老师怎么会有这种计谋?”
苻无舟只是淡淡道:“不过是提议罢了,成或不成,全在陛下,臣也不过灵机一动。”
好一个灵机一动。
秦湍微皱的眉头舒展开,只是看向苻无舟的眼神更加幽深,他道:“便就如此吧。”
苻无舟别了秦湍,一路神清气爽回到府中,原来骑过马,消除最初的不适后,竟然觉得浑身畅通起来。
马夫去停车,他独自走入院中,乾风走过来,神色有些异样,他带着苻无舟走入堂内。
堂内正厅,端正笔直地跪着一位身穿黑衣面色冷峻的男子,正是那日陪着他将蔺玥送往太医院的暗卫副首领。
“大人,请收留。”
暗卫从怀中掏出自己的身契。
苻无舟不知这位暗卫大人来此有何目的,于是问道:“暗卫大人需要什么情报大可以直接问本官,本官府内不缺护卫。”更不想随时被人监视。
暗卫冷峻的面容僵硬了一下,没想到刚一开头,就被太傅冷情地拒绝掉。
但陛下已经将他开除暗卫籍,让他来太傅府上,听太傅大人的安排。虽然没说突然这般是什么缘由,但暗卫后来反应过来,这是明贬暗升,毕竟他的俸禄没有改变,反而每日都与能当今一人之下的太傅大人一同相处,保护太傅大人,也是别人想都得不到的美差。
暗卫于是欣然来到太傅府。
不过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在暗卫拿出自己的调令之后,苻无舟才认可了他。
但苻无舟很快想通了一些关窍,估计是这位副首领犯了什么错,秦湍便将人教给他来处置。
不过正好他身边虽然有坤月,但坤月太正了,对于暗杀刺客之类的没有什么应对经验,而今有前皇家暗卫副首领在,不仅补上了这方面的不足,自己甚至可以训练一支自己的暗卫队伍。
苻无舟将暗卫扶起,微笑道:“以后你就是太傅府的人了,你的职责就是保护本官的安全,莫要再留恋前东家。”
暗卫看见了从苻无舟眼中一闪而过的寒芒,意识到不被太傅大人信任似乎是件很麻烦的事,忙脱口说道:“虽然皇宫中还给我开着俸禄,但不再走陛下的私库,而是走户部的公账了。”
苻无舟这才满意点点头,朝廷掏钱给自己养的护卫,不用白不用。
但是暗卫你是不是不小心说出了什么秘密呢?
藏书阁
一转眼到了八月,暑气已渐渐消散,苻无舟也终于学会了骑马,尽管生疏,却也算出师了。
虽然太傅大人仍是琼枝玉树之姿,但脱下衣服不难看出,腰腹以及四肢都已变得更加紧致,程度自然比不上秦湍,但对于苻无舟来说,也是十分新奇的体验。
太傅,也是可以有肌肉的。
酒坊已经完全是苻无舟名下的资产,苻无舟将其焕然一新,取名为“无意坊”,交给坤月打理。
近来,他每每学完骑马回府,都要往近旁的翰林院里打个转,不免就进院多聊几句,苻无舟也终于学会了如何酿酒。
一日下来,太傅大人算得上是早出晚归。落到外人眼中,便是太傅大人醉心朝政,不是每日陪同陛下批阅奏折,就是埋头于翰林院与朝中大儒商讨治国之策,奉献了自己全部的下朝时间,真是为大暄为百姓无私奉献的好太傅。
这日,苻无舟是带着任务来翰林院的,秋闱即将开启,他来与翰林院碰个章程。
眼下,礼部已将各州府的考官备选人员列出,只待陛下下发谕旨,便可进行任命。
各州府推举的人选无非两类,不是本州的学政,就是往年曾得过一甲的当地官员。所有州县的推举工作都很顺畅,却唯有江南地区的考官众口难调,一时间难以抉择。
毕竟江南地区人杰地灵,才子备出,可选之人实在太多。而世家大族、皇亲国戚在江南多有话语权,他们或以家族门楣荣耀之故,或以权势利益驱使之故,想尽办法影响着考官的推举。
而才高八斗的学子们更是不相让,愿意以弃考作威胁,也不愿让门阀世族中人来当这个主考官。
从六月中开始一直吵到了七月终,一直没能敲定合适的人选。
可若是从朝中外派,都城广阳中随便委派一名主考官,学识地位也是足够的,却不见得能让江南那些人满意,影响了科举反而不美,是而礼部决定将江南地区的主考官先空着,由陛下亲自定夺。
陛下亲自选的人你们总该满意吧?八十岁的礼部尚书此话一出,终于让江南文人平静了下来。
苻无舟前来就是要与郑学士,在陛下之前先将这乱七八糟的推举名单梳理一遍,筛掉一批人,留下一批人。
推举考官似乎比正式科举还要让人头大。
此次会面时间不会短,郑学士贴心地将苻无舟请到藏书阁。
郑学士一边大步流星在前面引路,一边介绍着藏书阁悠久的历史,却忘了此地太傅大人可是熟悉得很,说是老家可不为过,于是他回头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苻无舟看着表情忸怩的郑化雨,手臂上暗里冒了一层鸡皮疙瘩出来,心说大家都知根知底的,在他面前装什么嫩呢。
两人正要在一方宽敞条案旁坐下,却听到一阵“吭哧吭哧”喘着粗气的声音,随后“啪嗒”一声,什么东西被放到地上,之后凌乱细碎的脚步声在一排排书架之间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