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围观凑热闹的农家妇女,见事情有好转,此时也已经临近傍晚,家里还有如狼似虎的相公儿子,只好三三两两的散去。本还想一睹外来公子的俊美外貌,谁知就是个流浪汉,因而失望透顶。
柳决明双手抱胸,一副自傲清高且慢条斯理的走进屋。本以为村长救不回来了,会砸自己招牌,就算没有招牌,也惹的名声不好啊。谁知关键时刻云华出来救场,拿了续命仙丹,开始洋洋得意起来。
他迈过门槛,迎面正好走过来祁安。他给了对方一个眼神,示意他站住。接着从衣怀里掏出那个装有‘神丹’的小瓶子,递到祁安手里,说:“你把这个给你爹服下,半刻钟后便会醒了。”
祁安拿着小药瓶有些迟疑,他想不通的是,这个被自己救回来时浑身光溜溜的人,上哪找的仙丹灵药?!
“快去吧,再晚些,请大罗金仙来都没用。”
祁安恍惚回神,忙点了点头,攥着小药瓶转身进了房内。
由此,柳决明又出门折回草垛旁,结果环顾了眼四周,那天杀的云华神君又没了身影。正气急败坏之时,身旁忽传来一个声音:“你在找我?”
方才云华隐了身,随着他的脚步进屋去勘查了一番,顺便见一见被自己仙丹救活的人。
柳决明循声撇过身,但见眼前只有草垛和栅栏,依然没见着对方人影。他道:“你出来,本仙才不想面对一堆草垛说话。”
倏尔,云华蓦地出现在眼前。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手上多了一把折扇,一现身,就潇洒的用折扇把垂到肩前的一缕头发挑到背后。他故意嘲讽道:“你早不是神仙了,用本仙自称,不觉得突兀?”
“你少得意,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柳决明斜了他一眼,一派居高临下的神态。
云华垂眉暗笑,他这南烛仙君一直是这么个不正经的模样,这是他飞升多年,却依然是个散仙的缘故。在天庭不是私养妖宠,就是串门讨酒喝。他养的宠物类别多样,从水里游的到天上飞的,还专门修了个仙院供他们敷衍生息。临下凡前还专门交代云华多去看看他院里的那些玩意。
他因此下凡,也是因为打上了‘灵鸠’的主意,见那只长的五彩斑斓的妖兽,似凤凰又似青鸟,好看到令他垂涎,特想带回家圈养起来。可惜那灵鸠是上古妖兽,性子野的很,哪是那么容易驯养的。天庭也看的极重,本想把那灵鸠改头换面驯服成神兽,这还没来得及,便被喝的醉醺醺的南烛仙君给放跑了。本没有多大事,下凡抓回便成,可他却还赖账,非得辩解说那妖兽是自己跑出去的。自此,一向开明的天帝被他惹恼,唤人将他打入了凡间。
柳决明兴许是想起在天庭时的所作所为,内心也有回锅一意,于是不由自主的皱了下眉头。转而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腔调,换了副口吻对云华说:“你那续命的仙丹还有没有?给我几粒,说不定哪天我性命垂危,还可以自救一下。”
云华却晃了晃扇子,摇摇头:“仅此一粒,已经没了。”
声罢,柳决明立即垂下眼帘,摆出一副臭脸。忽而,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叔叔,你在那干嘛呢?”
云华立即隐了身,柳决明转过脸一看,竟是许墩子。
许墩子不过十二岁的小孩,虽然柳决明没那么老气,看着也就二十多岁的翩翩公子,但实际上的岁数,喊叔叔都算客气的。
“你刚刚是不是在跟人说话啊?”
许墩子走近,友好的问道。
柳决明迈开步子远离那个草垛,回称:“没有啊,我路过这,哪来的人啊,估计是你听错了。”
许墩子不信,非得撇过身子去看,草垛后方果然空无一人,他也只好认定是自己听错了。继而转过笑脸道:“小安哥他爹醒了,叔叔你真厉害。”
柳决明这人不禁夸奖,一听到赞美的词汇,神态就不受控制的骄傲起来,即使在小孩面前也如此。
他随着许墩子进屋去看望醒来的村长,一进门,就瞥见祁安抬头冲自己露出笑容。那个笑容十分好看,纯粹中带了点驳杂,清冷中带了点天真,外加上他少年模样与可人的虎牙。柳决明心中猛的砰了一下,就像第一次见到‘灵鸠’时,那种感觉是一模一样的。
但也只是一瞬,随即便被半医婆婆那苍老沙哑的声音带回过神。她对村长道:“看,你的大恩人来了。”
仙丹果然是仙丹,名不虚传,那村长服下才半刻钟时辰,脸色就瞬间活血红润了起来,哪有一丝方才那副死人模样。
他循着窗外的光线望去,透过柳决明邋遢的装扮看清他的面目,眉头忽皱了皱:“是你?”
柳决明走到床边,有些意得自满:“没错,就是我。”
想想那天被他赶出门时的场面,此时又反过来是自己救了他,心里早就有复仇般的痛快了。
半医婆婆道:“这位公子啊是个好人,要不是他给的灵丹妙药,你恐怕现在已经见阎王去了。”
被她这么一说,村长还心里真是憋了气,脸色一下子又暗沉了起来。明明是自己赶走了他,这回又换别人救了自己,算什么事?更何况换做其他内敛些的人还好,可眼前这位‘叫花子’
那趾高气昂的神态,实在很驳面子。他一摆手:“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清静清静,都别来烦我。”
半医婆婆看着村长从小长大的,自然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便没有多说话,让许墩子扶自己回家了。
柳决明依在大门框上,双眼看着许墩子和半医婆婆缓缓离去的背影,尤其的半医婆婆蹒跚的步伐,让他想起自己没飞升之前,对自己百般宠爱的姥姥。
他的前世可算是惨绝人寰,生于富人大院中的庶子,亲母和妹妹相继被害死,沦落到爹不疼娘不爱的心酸地步。后遇上城中战乱,一家人都收拾了暗夜私逃,独留下他在乱世中无依无靠。
那年他不过十岁大,家里被难民占了后便把他赶了出去。因此见到了杀伐刀刃,血染城河。他跑出了城,在不知名的破巷里惶惶躲了两天两夜,后被路过的瞎眼老太带回家中,养了长大成人。老太去世后,他赴京赶考,中了举,可却被朝中恶臣祸害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