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安沿路返回,双肩的竹篓麻绳带子勒得肩膀发疼,他忍不住松了松,放在地上休息一刻钟再走。
山里人皮糙肉厚,不畏风雨,不畏日晒忙着下地干活,脸色早已暗黄发黑不说,还看上去脏兮兮的,感觉洗都洗不干净。而祁安不同,他生的一点都不像他那五大三粗的爹,看上去温文儒雅的同时,还有几分男子的俊美秀气。虽然皮肤经过夏天的灼晒也有些黝黑,但只要在家待上几日,便立刻能白皙回来。这点随了他娘,天生肌肤***。还有性情也随了他娘,永远看上去沉着冷静,清淡寡言,倘若他能开口说话,自然也是惜字如金。
休息的差不多后,他便重新背起竹篓,继续沿着山路回去了。等下了后山,刚绕到自家院外,却见门前围了些人,三三两两的探头往里看。
祁安感到诧异,每每村里谁家要是出了点什么事,那隔壁邻里邻外就会提着裤子跑过来不嫌事大。他不禁暗想,不会是爹爹出事了吧?想到这,脚下的步子也不由得加快起来。
兴许是围观的人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便一个个回过头,其中一人见是祁安,紧着脸有些焦急道:“小安呐,你可算回来了,快进去看看吧,你爹出事了。”
听见‘出事’二字,祁安脸色一征,迅速放下背上的竹篓,跑进屋去。
正要到村长的房间,碰巧许墩子从房里出来,因心气有些着急,没稳住脚步,俩人便迎面撞了个正着。
许墩子比他小几岁,个子没他高,额头稳稳当当的撞在了祁安下巴上。许墩子揉着脑门,眼泪都快疼出来了,他皱眉对祁安说:“你爹在地里让蛇给咬了,正昏迷着呢。”
说罢,祁安不顾下巴的疼痛,大步流星走了进去。见许墩子的奶奶半医婆婆正坐在床边给村长处理伤口,恐怕是想用手把毒给挤出来。
村长躺在床上,脸色灰白至极,嘴唇也乌紫发黑,额头冒着虚汗,看上去像半个死人。他被蛇咬在小腿上,半医婆婆用绳子将他大腿死死绑了一圈,想由此扼制住毒性,避免它扩散全身。但见了村长此刻的模样,看来为时已晚。
祁安迈到床边,瞪着一双泛起泪花到双眼,不知是不是来的太突然,他也被吓到唇色发白,忍不住张嘴呃呃啊啊了几声,想问半医婆婆情况如何。
半医婆婆是个明理人,她抬头看往祁安,原本脸上深壑般到皱纹显得愈发苍老了许多。她无奈的叹气:“小安呐,你爹……恐怕救不过来了,咬他的是五步毒蛇,我也无能为力啊……”
半医婆婆是村里唯一一个懂些医术的人,但也只懂皮毛,并不精通,平时治个伤风感冒拿手,此刻面对毒已侵心的村长,确实无可奈何。镇上也有传说中妙手回春的老神医,可来回一趟需要半天时间,先不提老神医肯不肯来,那化毒之药也得费不少银两,祁安这穷的叮当响的家,哪付的起。
由此,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知村长这一劫难以逃脱。
望着半身不遂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亲爹,祁安着急之际,脑海里忽闪过柳决明的面容。他想起前些天夜里,柳决明貌似对他说过自己学过医。不管他那时是在打趣犯浑还是说的假话,祁安心里忽而下定决心,想去找柳决明过来看看,或许他有法子。
于是转了身,朝屋外跑去。许墩子不知他去向,喊了一声,他不以理会,直接跑往后山。
一路不带停歇跑到密林中,期间因焦急而跑错了方向,但也以最快的速度折回来,总算寻到了那处茅草屋。
茅草屋前的火堆还冒着烟,可却已没了柳决明的身影。
没见着人,祁安更加心急如焚了,他气喘吁吁,一边环顾四周寻找,一边张开嗓子呐喊。
此时,柳决明从深草处走出来,掸着手上的水珠,开口道:“叫唤什么呢,把树上的鸟儿都吓跑了。”
祁安见他出现,忙跑过去拽起他的袖子示意随自己走。
柳决明不明所以道:“你这是干嘛?就算你爹同意了也不用这么着急吧,又不是赶着去洞房。”他说着甩开祁安的手。
祁安又想伸去拽他,但对方把袖子拂开,盯了他一眼:“别拉拉扯扯,我自己会走。”
一时着急过头了,祁安把他能听懂自己心里说的话这件事抛诸脑后,这会儿顿住了脚步才想起来。他连忙在心里道:“我爹出事了。”
柳决明挑了下眉:“出什么事了?”
“被蛇咬了……”
“被蛇咬了找大夫呗,找我有什么用。”柳决明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惹的祁安心里极不好受。
见祁安呆滞着脸孔,眼眶红了一圈,看来是真着急。柳决明心中一软,只好改口道:“行吧,我随你去看看。”
声罢,便随祁安一路小跑了回去。
围在门口的人还依然在,见到俩人过来,忙挪开步子让出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