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玉探身过去一看,还是忍不住皱眉,黑乎乎一团,大概率是一点都要不得了,正要叹息把锅挪走,腰间突然覆上来一股力量,她来不及做反应整个人就被转个身来到了餐桌前。季宏风又懒懒散散坐回去,好整以暇调笑她:“怎么能让文小姐干厨房的活儿,手脏了油了,挨骂的还是我。”
他穿家居服,整个人清清爽爽,很故意的笑容在一张英俊如初的脸上绽开,竟然有少年气,除却岁月留下的细纹不可忽视,文玉分明看到了二十来岁的季医生,他老实,花言巧语不会说一句,和她吃饭全程红着个脸,最后在她闺蜜的怂恿下喝了半瓶红酒,送她回到家门口,突然伸出一只手拦住她去路,在几分醉意的驱使下约她去看张曼玉的电影,也是这样痞气的笑,但一点也不让觉得轻浮。
那场电影,她最终赴约了,在幽暗的影院接了吻,文玉觉得自己被下蛊,否则又不是初吻,她的心却跳得这么快。
当年那个吻她的男人,现在看她的目光,还是这么直白,两腿看似随意摆放,实际上把她圈得死死的。
她的心,也还是如当年跳动得这么剧烈。
“你老了。”她半辈子都养护仔细的芊芊细指,轻轻拂过那双柔情似水的眉眼。
季宏风没想过她会这么淡淡的生出这番感慨,一时心情复杂,多少有些失落,却还是微微一笑。他仰望的目光里,只有这么一个女人,没变过。
“你还是一样年轻漂亮,不就行了。”
语气多少有些怨怼,逗得文玉偏过头笑出了声,忽然意识到,小陈在花园忙,季见予在楼上洗澡,老夫老妻的了,在家里这样黏糊,不太合适。
殊不知,这一幕已经被季见予在楼梯上看了许久。
父母恩爱,他从未怀疑这一点,虽然他对这个家没什么眷恋,母子、父子间也诸多龃龉,可他始终没有否认过,他们十年如一日的和谐幸福对他潜移默化的影响。季见予小的时候郁闷过,即使夫妻俩在有关他的教育理念上有太多不合,可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的感情,所以小季见予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不重要的,早早让自己如此清醒,不奢望太多粘合的亲情。
可因为文玉和季宏风,季见予骨子里有传统的一面,和大多数男人不同,他很渴望婚姻,所以才十七岁,就会在星空的见证下幻想娶到心爱的女孩。
他又想起了苏冷,脑海里浮现的,只有她。
这温馨一幕,他被完全排斥在外,季见予忽然觉得无比孤独,又无比挫败。
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失败。他的父亲能够拥有自己情有独钟的女人,两人携手走过了大半生甜蜜如初,而他的婚姻,一塌糊涂,他只会让他爱的女人伤心。
他留不住她,永远留不住。
看久了,季见予自嘲笑了笑,刚被水冲刷过的眼底,又是一片沉于。
看久了,季见予自嘲笑了笑,刚被水冲刷过的眼底,又是一片沉于。
最后,还是低下头以拳抵唇清了清嗓子,惊醒了厨房微妙的氛围。
两人惊慌扭头,这次季宏风倒是坦荡,眉头一皱似乎颇有不满,文玉有些挂不住脸了,一大把年纪还被儿子撞到亲热,关键是她平时这么清高端庄一人,而且季见予这种时候也丝毫不局促尴尬,漠不关心当事人的反应,从容走掉,更让人觉得该心虚的是自己。
冷冷把人一推,“行了,老不害臊的!”
季宏风讪讪摸了摸鼻子,看季见予收拾妥当,忍不住问了一嘴:“不在家吃?也不说一声,饭都煮了你的。”
“不是没菜?”季见予冷不丁开口,轻轻笑,“爸你一大早钓的鱼,不是煎糊了。”
文玉淡淡提醒他:“刚才你手机响过,特殊时期,你心也够大的。”说的是安成风波未过,他居然敢丢下手机跑去洗澡。
季见予不置可否,一板一眼回答了季宏风最开始的问题:“我等会儿去接冷冷,今天是我岳父生日。”
闻言,空气静了一瞬,季宏风问:“蕉蕉回淀城了?”
文玉讥笑:“一口一个岳父,南添要是在天上知道你做了什么伤他宝贝女儿的心,恐怕也不会认你这个女婿。”
夫妻俩关注点明显不同,又不约而同相视一眼,季宏风迟疑片刻,说:“我一会儿问问蕉蕉,如果可以,我和你们一块儿过去。”
季见予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就被季宏风抢白了,“我不能让蕉蕉单独和你在一起,免得你又让她伤心!还有,南添也是我朋友,我去看看他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只是我想我们夫妻单独相处。”季见予一脸漠然,说出口的话也能让人咋舌。
说话间,他看清楚了来电显示,尤眉兰的,心头无端一股躁火,再退出去看,他昨晚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苏冷并没有回应他今天会去接她。
这只是他一个人的约定。
季宏风后知后觉这小子阴阳他老子呢,可人已经走出去了。
上车前,季见予还是决定回拨这个电话。
那天晚上焦显平提议让她们母女一起去看苏南添,说不定尤眉兰也有这个想法,这个时候她打这个电话,十有八九和这件事有关。季见予觉得自己要阻止什么,他不能让她难得见爸爸的机会都要被厌恨的人毁了。
等待接通的过程中,玻璃窗里倒映的是一张冷淡克制的脸,实际上季见予内心在煎熬,脑子全是苏冷完全无视自己消息这件事。
而且派出去的人,把人跟丢了。苏冷知道他派人跟着自己,昨天玩起了迂回战术,一帮大老爷们也不是她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