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电石间,文晨皓突然折身跑回去,看到文泽凯没回病房而是已经在等电梯了,于是他猛一拍脑门从楼道冲出去,误打误撞碰到季见予。
“哥,你没事吧?”
季见予不愿多说话,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看向他,“你干嘛去?”
文晨皓短暂思考了两秒,决定还是先闭口不谈,有时候,比起这个大哥,苏冷的确更值得他信赖。
“我找文泽凯有些事,不说了哥,再说他就要开车走了,平时我们八百年也碰不到一次……”
季见予皱了皱眉,但眼下,再多疑云也轻易消散了,要回到病房时,焦璐正好要离开,她看到他,脚步一顿,欲言又止。
他毫无血色的脸和寡淡的神情一样,令她心都碎了,想起文泽凯的话,她咬牙忍了忍,一言不发从他身边路过。
可这一次,季见予主动出声叫住了她。
焦璐心头狂跳,像回到最纯真的少女时期,他被她撞到,裤腿一挽随地而座,慵懒又明媚,加上微信后,季见予对着她发来的备注笑出声,轻轻咬了咬下唇,低声念了一遍:
“蕉鹿……”
他的嗓音如此动听,一点点狡黠,晚风裹挟着香气都不及他开口念她的名字让人心动。
可后来,她才知道,也许初见,他面对她,她的名字,心里想到的却是另一个人。
焦璐抬头怔怔看到一双触手可及的黑眼睛,胸腔炸开了火花,季见予似笑非笑,往旁边站了一些,给她让出更多位子。
“你刚才说这次出差回淀城就要辞职了,看来去年我和你说的话,听进去了?”
只是这件事而已。不过,刚才苏冷和文玉出去,他坐在床上沉默寡言的,心思似乎也早飘远了,原来,他是听到了她说话的。
“不知道学长说的话还算数吗?季总想挖我?”焦璐扬扬眉尾,神采奕奕说笑着,只是呼吸不自觉屏紧了。
季见予没正面回答,只是说:“泽凯说你辞职以后想出国玩一圈,这样也好,工作久了是需要换个环境放空一下的。”
“嗯,我也想看看这趟出去,能不能拥有一场美丽的邂逅。”她望着他的眼神,不自觉就深了,“上次说帮我介绍,也没有动静。”
季见予皱了皱眉,突然记起来的样子,苦恼一笑:“可能我总觉得,你不需要。哦对了,你不是和泽凯和月观走得近,换环境的话,你应该要往上走才不惜才,可以考虑到京城发展,这里机会多,挑战也大,工作和男人,都可以让泽凯给你牵线。”
“你这么热心肠,我还真不太适应。至于泽凯夫妻俩,我还是不去打扰家庭美满的人了吧。”
季见予眉头一动,唇畔的笑意像缕风,焦璐等来等去,也等不到后文,文玉不紧不慢走出来,示意季见予:“刚护士找你了。”
“小璐什么时候回淀城?”
“明早。那你好好休息,阿姨,我先走了。”
母子俩目光皆送走了焦璐,等人完全消失在视野里,季见予脸上所有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文玉在身后安静看了一会儿,忽然说:“怎么,你要放弃了吗?”
季见予回神,似乎很不愿提起这个话题,一言不发走回去,却也没回床上,往窗边一站,夕阳已经远去了,放眼望去光秃秃一片,少了些生机,忽然就想起了淀城的郁郁葱葱。
“我不会放弃的,再给我重来一次,我还是会挡住这一刀。”说到最后,季见予恳求她,“妈,你不懂我们之间经历过什么,其实我和她……”
“十七岁就在一起过。”
文玉不咸不淡接起他的话,季见予猛地抬眼,似乎是刚才盯着有色彩的天看太久了,猝然避开,视野一黑,心口奔腾出一股激荡的热流,几乎要把人淹没。
“你们去年领证前,我才知道的。”文玉冷哼一声,“你们那段感情,这么轰轰烈烈,如果过了十年我依旧被蒙在鼓里,那就真是对不起外界给我的名声了。”
天暗下去了,又没完全失去色彩,季见予整个人在烂红的光影深处,低头嗤笑一声,短促的尾音又像是哽噎。
“你知道吗,你十年后再次面对她的种种表现,太反常。你们小时候是冤家,我们家搬走后,你们接触少了,我无法想象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才会让你对她和她妈进行诋毁。可后来我突然想起来,你们高中同班过,虽然只有短暂的一年。”
可年代太久远了,要她去寻找一个未得到证实前完全是她臆想出来的一段恋爱,难度很大。文玉总不可能去找他们当年的班主任和同学,一一考证。
文玉自嘲笑了笑,“抱歉,我去翻过你八中的那间公寓。”
从小学开始,所有教材书本,每一阶段的东西季见予都会完好保存,让文玉这个做母亲的都难以置信他这么冷血、情感淡薄的一个人居然会存留旧物,也许,他冰冷的心有柔软的一面。
可留住什么,缅怀什么,是不为人知的秘密,无人可窥探。
因为东西太多,就会全部挪放到他初中独居的那间公寓,即使是当年他在上学,文玉去的次数也不多。男孩子长大了,是需要有隐私的。
先到的书房,文玉发现柜子上只摆有一台相机,她有些诧异,因为记得季见予上初中以后迷上了摄影,什么专业设备都要搞到手,她印象中,应该是满满当当一墙。由于机型是十年前的,文玉不敢随意上手,怕给弄坏了难以交代。
看不出什么,她又辗转到主卧,每处角落肉眼可见灰尘滚滚,看来,他也很久没来了。平时文玉盯着阿姨搞清洁,也不能随便靠近这里,在哪个家他的主卧都是禁区,季见予宁肯亲历亲为打扫,也绝不能容忍别人随便踏入他睡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