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柏云偏好鲜艳的颜色,今日一身枣红缕金,整个人如同晴空骄阳般神采飞扬,腰间随身挂着的酒壶显出几分倜傥不羁,酒壶口点缀的穗子随着她的动作摇晃,发出清脆的轻响。
而姜柏舟一身朴素而端正的青衣,只衣襟、袖口绣着云纹,黑发用一支样式简单的玉簪盘起,神色肃穆。
她自幼受佛理熏陶,许多习惯也就此根深蒂固,比如走近她才能嗅到的淡淡禅香,比如衣袖下缠在左手腕上的小叶紫檀佛珠串。
大抵是因为掌握邀月宫多年,她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让星浔不由联想到学生时代的年级主任。
“邀月宫上下由你打理,为师和老祖都是放心的,这些事你定夺便好。”星浔温温和和地说,肯定了姜柏舟的才能。
……毕竟扮演星浔的易玦,对于邀月宫也没有太多了解,连宗门都是头回进来,即便有意为徒弟指点一二,也是有心无力。
不添倒忙就是最好的分忧了,其余的还是麻烦这位姜道友吧。
内心深处,易玦有些抱歉地碎碎念着。
“……嗯。”汇报完事务,姜柏舟陷入沉默,却又不离开,似乎欲言又止。
星浔微笑望着她,实则内心有几分疑惑。
由于姜宗主严肃的气质,她甚至不自觉地开始回想,反思自己刚刚是否有不妥之处。
忽然,站在姐姐身后的姜柏云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从姐姐肩头探出头:“师尊您离开这些年,姐姐她也常常想念您,现在终于见到了人,难免有几分依依不舍,却不好意思说出来——她的性子,您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不,她确实是第一天知道。
原来这位姜宗主居然是大事上可担主持大局,私下里却不善言辞的性格吗?
面上虽不显,星浔内心却感到几分微妙。
“柏云……”姜柏舟飞快转头,瞪视妹妹一眼。
姜柏云还是笑嘻嘻的模样,装模作样地双手合十,做出求饶的姿态。
“徒儿想念为师可以直接说,不必如此羞涩。”星浔笑着围观她们之间亲密的互动,有意打趣姜柏舟。
话音刚落,就见姜柏舟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一手不自觉地抚上紫檀珠串,神情有些无措,闷声答道:“徒儿明白,师尊。”
满意地收回目光,星浔嘴角的弧度隐隐多上扬了几分。
“说来,我们还不知晓师尊本来的名讳,是否要改宗门名册呢?”姜柏云问道。
在谢抒薇师徒谈话未设防的情况下,以姜柏云的修为,想要听见她们的交谈内容只是心念一动的事儿,但她与姐姐不约而同地收敛了神识,没有试图多听什么。
不是不敢,只是尊重。
星浔淡淡道:“为师出身低微,并无姓氏,自取名星浔。可把名册上的‘天璇’划去,老祖话里的意思,大概是不想认这等小人。”
姜柏云笑意盈盈地一拍手:“师尊也没有另取尊号,那从此以后,我们邀月宫便无天璇仙尊,而是星浔仙尊了。”
“啊,对了!其他门派的几位道友已前来,与您一向交好的天音尊者、云鹤真人也在内,一并暂时安排宿在侧峰上,您若有兴致,可以前去叙叙旧。”
沉默片刻的姜柏舟补充道:“您在侍剑峰顶的峰主洞府,徒儿时常打理,陈设装饰一切如故,您可以放心住下。”
“你们有心了,”星浔思忖一会儿,示意她们去各忙各的,“为师多年未回,在宗门内随意走动走动。”
她寻思着,如今大部分人还只认识“天璇”的相貌,没见过“星浔”本貌,她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多逛一逛,应该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
她打算提前了解一下邀月宫,免得日后露馅。
待姜氏姐妹各自离去,星浔随意地挑了一个方向闲逛,一路观赏着秘境中的景色,好不惬意。
时而有邀月宫弟子三三两两结伴而行,与星浔擦肩而过,无人知道她的身份,只当她是一位修为高深莫测的前辈或散修,偶尔有人侧目,大多是被她周身磅礴冰冷的剑气所震慑。
远远的,一道有几分熟悉的声音传入星浔耳中,令她停下脚步,循声望去。
曾在邀月城与易玦打过照面的晏如玉,正与一女修并肩散步,t两人闲聊着什么。
“晏大师姐,你下次出秘境,能不能再帮我带妙书道人《一梦千年》的几本新刊?要买绘卷宗正版的哦,”女修回味道,“前几日我正看到关键情节呢,瑄天仙尊刚刚发现他心爱的女子藻月竟是魔界至尊,爱恨交织……”
听着听着,星浔的心情有些微妙。
瑄天二字反过来读,谐音便是天璇,还有“魔界至尊”藻月……
但愿这只是个巧合吧。
“我迫不及待想知道后事如何,结果翻页一看,居然没了,没了!大师姐,你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我会记得的,”曾在邀月城与易玦打过照面的晏如玉无奈地点头,“那画本有那么精彩吗?让你整日惦念着。”
与初见时一样,她眼眸灵动,身着一袭翠色罗裙,腰间佩着双剑,行动间自有一股潇洒意气。
“这可是当今修仙界最热门的绘本之一……啊,也对,大师姐常年留在人间,与凡人、散修为伴,可能没怎么听说过。”
“你们呀,”晏如玉微微摇头,忽而正色告诫,“还是要专注于修行,不要在这些玩乐上花太多心思。再过两个月便是九宗夺魁,是历练的好机会,即便不为宗门,为了自己也应该好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