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再度扭曲、破碎,时间的河流一止,紧接着水流调转,以汹涌之势逆流而上。
在边迟月眼前,无数人影、车流倒着走过,有些大厦向大地倾塌,有些高楼矮了一截,表面泛黄皲裂的粉墙重新崭新洁白……
只一晃眼后再看,他站在了他上学时的大学门前。
气质显然更稚嫩、也更活泼的「易玦」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运动裤,背着双肩包,正和舍友们有说有笑地从学校里走出来。
明明隔了一条街,在夜晚昏黄的路灯下,「易玦」还是一眼看见了他,对旁边的朋友小声惊叹:“对面的那个人长得好好看,就好像会发光!他还穿着古装,是在拍电视剧吗?”
“你说哪边,哪边?”舍友两眼放光,兴奋地环顾四周几圈,却没见人影,“我怎么没看见有人穿着古装?你别是眼花了吧!”
“明明就在那里啊……”「易玦」逐渐感觉不对劲,脸上带上茫然的神色,接着似乎联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你们都看不到?我们学校应该、大概没有什么灵异故事吧……”
她揉了揉眼,再睁眼却发现那个穿古装的人瞬间来到了路这边,就站在离她几步的位置。
下意识后退一步,她伸手欲抓住舍友的袖子,却见她们对那个诡异闪现的男人视若无睹,不,甚至……
她们好像也无视了自己,自顾自地向前走,忘记还有一个舍友和她们一起出来吃晚饭了。
「易玦」张了张嘴,想尝试呼救,却被边迟月一个平静的眼神安抚住了。
莫名地,她相信眼前的陌生人对自己没有恶意,更不会伤害自己。
好熟悉的感觉……
她总觉得,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他开口了,声音很好听,“请告诉我,现在你是第几学期?今天是几几年几月几号?”
“现在……”她犹豫了一下,但看对方没有恶意且可以沟通,还是选择坦诚地告诉他,“是二零一二年九月十八号,我在大二上学期。”
忽然想起一件令他印象极其深刻的事,边迟月按了按眉心,脸色有些苍白,倏然催促道:“快打电话,叫救护车,我……你母亲突发疾病晕倒了。”
尽管已经过了很多年,但他还是清楚地记得,这一天她和舍友们一起说好出去吃火锅,却忽然脱队去打了一个电话——就是这个电话,救了她母亲一命。
后来,医生称幸好她叫救护车叫得及时,不然母亲一个人倒在地上,得不到及时的救助,恐怕生死难料。舍友们则啧啧称奇,好奇她怎么走到半路不见了,还料事如神地隔着几个城市为母亲叫来救护车……
那时候她也懵着,想不起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恍恍惚惚地生出一个念头:快点给母亲叫救护车。
“啊?你说什么?”「易玦」一脸茫然,换上看精神病患者的目光看边迟月,“救护车是不能随随便便乱叫的……”
“快点,”边迟月打断她,脸色不佳地重复道,“快点打电话,不然你会后悔的。”
“如果你不信,可以现在向你母亲打几个电话,你会发现无人接听。”他神情严肃认真地说。
缩了缩肩膀,「易玦」发现眼前的男人沉下脸后,气势惊人,即使他无意恐吓威慑,也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相信你。”说着,她掏出手机,拨通了急救号码。
等「易玦」放下手机,她面前早已空无一人。她的表情有剎那空白,对刚才自己的行为感到茫然。
“易玦,易玦!”她恍惚地抬起头,街对面,一个舍友向她招手,“我说怎么忽然找不到你了,原来你停在门口了!”
“还愣着干嘛?快过来吧,”舍友开玩t笑道,“这么大年纪了,总不会还要我牵着你的手才敢过马路吧?”
“你才不敢过马路呢。”跟着笑了,「易玦」从恍惚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向舍友大步走去。
边迟月依靠在校门旁的树林里,望着她的背影,有几分怀念地牵动嘴角。
月光透过层层树叶间的缝隙,柔和地洒在他的眉眼、肩头。
微风掠过树梢,无人注意到,一个身影消失在树影婆娑下。
山河卷(10)
魔界,第一都边陲。
一望无际的荒原上连野草也寥寥,裸露的深色土地布满裂痕,只余风在上空盘旋,猎猎风声回响不绝。
在这里,还能看见天边火光夺目,缠绕异火的黑龙与万里长卷纠缠不休,时不时引得天地震动,万物奔走。
即便相隔千里,那源自于上位者的威慑力依旧铺天盖地而来,霸道地压在所有人心头。
“少家主,根据那人的情报推测,剑侯大人应当就会从这里进入都城。”裨将疾步来到将军马前,单膝跪地,禀报道。
一天之前,一个身上带着魔君的气息,自称被赐名“楚月初”的奴隶前来,上报了失踪多年的血衣剑侯魏危棠的下落,立刻得到将军的重视。
如果让激进派得逞,操纵魏危棠从此处闯入第一都大开杀戒,那平日镇守于此的官兵必定不是他一合之敌,届时城中恐怕会血流成河,民不聊生。
激进派的作风堪称疯狂,好像打定主意即使不成事,也要让魔界乱起来。
“好,好……”将军似乎叹了口气,凝神望向远方,吩咐道,“再等两个时辰,若情报无误,赏那有幸得魔君殿下赐名的奴隶黄金千两,若他有意,本将可向度鸦推荐他。”
“这是本将与他的决战,你且让其余人回去吧,以免误伤,此地留几位亲信即可。况且,他们大部分人应当也受不住这威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