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身为雾妖的莫枕眠而言,雾所到达之处即是她的领地,可以说雾就是她的衍生。即使对方这会儿把话说得再轻,她也一样听得清清楚楚。
“……啊?”莫枕眠那张冷艳的脸上难得出现空白的神色,她有些迷茫地打量了几眼抿着唇的花应闲。
我什么时候执着于自己了?
目前为止,这具身体好像都没有和边迟月见过面啊……
莫枕眠十分困惑地选择了暂时放弃思考。
被捏在掌心、直面莫枕眠威压的黑烟大气也不敢出,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莫大人,小人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哪敢在您面前有所隐瞒?您可以放小人……”走了吗?
“不可以,”莫枕眠居高临下地睨视她,“你附在我徒儿身上作威作福的事儿,可不能这么算了。”
看看好好的孝顺徒弟,被弄成了什么样啊。她爱怜地看了看一脸乖巧的罗映雪。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覆盖了走廊、茶室的雾海陡然沸腾起来,卷起一个庞大有力的漩涡,最后如激流归于万里江河一般,涌入斜靠在她肩上的红伞内。
走廊上的人恍若大梦初醒,却无人意识到自己先前被拉入了幻境……在他们的眼里,自己似乎只是小小的走了一下神。
清醒后,他们立刻若无其事地继续各干各的。
黑烟感受到来自伞底的强大吸力,隐隐听到了伞中恶鬼的尖啸,不禁惊恐地奋力挣扎起来。
……只要被抓紧去,怕是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了!
传闻莫枕眠以一己之力,生生在伞下镇封恶鬼三千,大多人只当这是饭后谈资——没想到竟毫不夸张!
然而,任是黑烟使尽浑身解数,依旧t尖叫着被锁在了伞里。
莫枕眠平静地合上伞,充斥整个茶室的尖啸嚎哭顿时消失,四周恢复了平静。
算账(修)
“啊,边前辈!”蹲在阵法旁的李文言,在看到从远处走来的红衣男子后,顿时一副终于等到救星的模样,“您终于来了!再晚一点,我们就彻底拦不住晏如玉了……”
边迟月闻言顿了顿,一眼就注意到地上深刻且还残留着凌人剑气的裂痕,不禁望向了手扶着剑柄、一脸跃跃欲试的晏如玉,眼底神色复杂。
“你让开点,让我来吧,”边迟月拦住晏如玉,语气中带着微妙的欣赏,“对于一般阵法而言,以力破之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但这种与祭品连接的阵法如果被硬生生毁坏,或许会伤了阵中的……”
他只说了一半就猛地顿住,若有所悟地望向不远处。
其余众人皆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那里雾气蒸腾,渐渐漫过房屋树林,紧接着山间鸟鸣骤歇,枝头蝉声停息,小桥流水噤声……
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而身处此间的他们,仿佛被隔绝在尘世之外。
“是莫枕眠……终于开始行动了吗?”边迟月低垂的眼眸中神色不明,似乎陷入了沉思,在注意到其余人投来的目光后,他才神态如常地笑了笑,“看来那边不需要我们操心了,一切交给她就好。”
谢云归盯着他嘴角勾起的笑容,眼神微微闪烁。
看来他和“鬼市”之主早已串通一气?莫非,之前的一切都是为了引出幕后推手而设的局?
这么看,现在他们的确已经达到了目的,魔界激进派被狠狠打压,“鬼市”中居心不良的人也被聚集在了这里,就等着红伞雾妖问罪发落……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吗?里应外合,天衣无缝,偏偏此前无人能看出他们之间的联系。
——想要与他们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物比肩,自己还差得太远。谢云归轻轻叹息一声。
……
雾气消散后,莫枕眠又变回了十一二岁的少女模样,怀里抱着一把比她矮不了多少的红纸伞,稚气未脱的脸上神情成熟严肃,显出一种反差的可爱。
易玦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管住蠢蠢欲动的手,不轻不重地掐了掐莫枕眠白白嫩嫩、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另一只手还很不规矩地伸到她头顶,弹了弹红色发带上系着的银铃铛。
花应闲和罗映雪都一脸悚然地看着她,脸上几乎明晃晃地写了几个字——“你死定了”。
“……”莫枕眠忍了又忍,深呼吸几次,最终还是没能管住蠢蠢欲动的红伞,毫不客气地砸在本体头上。
“嘶——”易玦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然后毫不犹豫地和莫枕眠同步了五感。
哈哈哈,没想到吧?打在我身上,痛在你心上!
罗映雪一脸魔幻地看见,师父突然垂着眸子沉默了,随后一脸心疼不忍地摸了摸易玦被打的地方,似乎很是后悔敲了对方那一下,之后还乖乖地任由易玦捏扁搓圆。
罗映雪对于这样的走向十分不解,转头看向了花应闲,两双同样迷惑的眼睛无助对望,都满心疑惑。
众所周知,“大妖”是对于妖中佼佼者的尊称,全天下的妖鬼加起来多如过江之鲫,但是当的起这个名号也不过双手之数。
而天地间看似人畜无害的云雾蛰伏了千万年,才夺得造化,生出灵智,化身成了莫枕眠。于是她天生就位列于大妖之中,降世时便掀起一场欲与天公比高的云山雾海,彰显她恣意、高傲的天性。
或许是由于继承了雾千变万化的特性,莫枕眠的性格喜怒无常,正如黑烟所说的“是一个疯子”,偏偏又有对得起她本性的强横实力,是公认的不好惹的主儿。
如果惹了手段狠厉的魔君,或许在权衡利弊之后还能求得一条生路,大不了臣服于他;可惹了诡变莫测的莫枕眠,向来只有黄泉路这一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