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打败莫枕眠那样的疯子,而且还好端端地站在那里——此人一定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必然有过人之处!
回忆起莫枕眠走前那一句叮嘱,易玦顿时语气弱了一些:“……反正危险不是都被你们解决了吗?”
而且这一路上的雾气,都在有意无意地亲近她、保护她,就算这一片地带曾经是敌人的老巢,现在也早就变成她自己的地盘了,她走在长廊中,温馨得仿佛回到了家。
听了这话,莫枕眠似乎轻轻地“哼”了一声,接着又蹙眉道:“一直站在门外干什么?快进来吧,这里又没人要吃了你。”
毕竟是本体,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怪心疼的,自己再任性还能怎么办?分身还不是只能像个无条件溺爱孩子的慈母一样把她原谅。
旁听的黑烟腹诽道,这里恨不得要吃了她的,不就是你自己吗?
感受到原本装死的黑烟起了动静,莫枕眠回头看了看手掌心里乌漆嘛黑的一团,不动声色地加重了力道,指尖捏着黑烟问道:“想清楚要交代什么了吗?”
“我什么都交代!嘶——莫大人,可以别捏了吗?”黑烟吃痛地吸了一口凉气,急急地回答,“我也说不清我是什么东西,但的确不是令徒的心魔……是先有了我,才有的心魔,而不是心魔孕育了我。”
“屏风后的那把红伞和你有什么关系?”莫枕眠面露嫌弃的神色,“身上都带着一股子污秽的气息,还有脸假扮我?”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那把伞……”黑烟的哭诉声猛地一顿,语气变得惊疑不定,“对啊,那把伞是从哪里来的?是谁送到我身边的……我为什么毫无印象?”
莫枕眠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不似作伪,转头看向罗映雪:“你也别跪在地上了,起来和我好好说说……我以前竟没有看出,我的好徒弟长大后能招惹到这么多古怪的东西。”
噗嗤,还挺能装啊?
说得好像你知道她年幼时是什么样子……要不是我是你,我都差点信了。
易玦在心里毫不留情地拆台。
莫枕眠听到本体的心声,怎么看怎么觉得她脸上的笑容格外挑衅,于是面无表情地对她说:“等边迟月过来,我们再好好算算账。”
叫你混吃等死还瞎跑,等待着承受双倍的怒火吧!
易玦顿时不笑了。
两人在心里暗暗掐架,气氛微妙至极。
……这就是人间画本子里,所谓的“修罗场”吗?边迟月真是个罪恶的男人。
左看看右看看,黑烟不禁默默感叹。
同样蹙眉端详着来路不明的物件,罗映雪乖顺地对莫枕眠道:“徒儿无能,也不清楚这把伞的来历……偏偏无人生疑,好似它本该就在哪里。魔怔起来神志不清时,徒儿竟能听到这把伞的回应,与师父您的声音一模一样,在同我说话……”
她才说了一半,就倏然顿住,好像有所顾虑。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有所隐瞒?”莫枕眠冷声道,连易玦都一时间被她给唬住了。
“……不敢,”罗映雪深吸一口气,说,“徒儿自幼跟随在您身边,对您的一颦一笑、行为举止再熟悉不过。但这伞实在邪异,就连它的口吻、习惯都和师父别无二致,徒儿不孝,竟也分辨不出真假……”
易玦蹙眉。
一开始她以为罪魁祸首是“鬼市”,后来发现他们之中有人被蒙骗,有人被控制;之后她以为幕后黑手是魔界激进派,后来才发现那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尽管她去晚了一步,仍然让一些小老鼠逃走了……
这些人看似没有联系,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聚在了一起,还真的阴差阳错差点搞出大事。
古往今来,借刀杀人的事就从未断过,可像这次一样,用不同的手段把各路素不相识的势力聚集在一起,玩弄于股掌之中……
这手段实在可怕得很。
门外,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打断了易玦的沉思——“大人,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易玦下意识抬头,才想到对方是在问莫枕眠这个身份,于是又默默地把头低了下去。
花应闲其实站在门口有一会儿了,但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生怕打扰到莫枕眠,得到首肯后才进门侍立在她身旁。
她看易玦的眼神颇为怜悯。
庸人认人只观相,而她认人,则往往透过那一层皮囊,辨识深处的神魂。
花应闲可以确定,之前和魔君一起来的是自家大人……虽然不知道这位正主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但这并不妨碍花应闲洞察一切。
现在无非是两种走向,要么是大人爱惨了魔君,求而不得后变成对方心仪的模样,取而代之,而魔君对此不仅没有阻止,还心安理得地过上了左拥右抱的好日子;要么,易玦不过是放在明面上吸引敌人注意的挡箭牌……
呵呵,怎么想都是边迟月那个狗男人的错呢。
花应闲笑得杀气腾腾:“大人之前不是答应了,要把边迟月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吗?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吶。”
易玦震惊地抬头,猛地望向她。
她之前……什么时候答应了?
要不还是悄悄地通风报信,让边迟月能躲多远躲多远吧,痛觉一同步还不是痛在自己身上……
莫枕眠好像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神情复杂难辨,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为何对边迟月如此执着?这其中恐怕是有什么误会……”
“执着的是你。”花应闲无奈地垂眸,极轻的话语飘散在氤氲的薄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