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师傅啊……我怕,你看这剑都快把我手指削下来了……”矮个子男人欲哭无泪,愁眉苦脸道。
“瞎叫唤什么!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留你还有什么用?”他师傅按了按头上的斗笠,不屑地回答,“要不剑给我,这人交给你?”
矮个子男人瞄了一眼师傅那双骨节泛白的手,和手中绷得笔直的铁链,又冷不丁对上傻子那不带感情的一瞥,心里不禁抖了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奇怪,明明就是个傻子而已……他在心里嘟哝。
他按捺住心中隐隐的不安,连忙摇头:“哎!还是算了吧。这傻子被封了魔气,单靠蛮劲,力气居然也那么大!师傅您一路上真是辛苦了啊。”
黑斗笠男人“哼”了一声:“你小子知道就好。”
“对了,等会儿到了地方,你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碰,不要有不该有的好奇心!”男人忽然想到什么,不放心地嘱咐道,“‘鬼市’的人都邪门得很,可没有善类。我们干完这活儿,拿到灵石就走,可别掺和这档子事。”
“鬼市”啊。矮个子的脚步停滞下来。
他,不,她……啊,性别无所谓了,那个人对我做了什么?
矮个子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从“捧”的动作变为标准的握剑姿势,左手划过充斥戾气的剑锋,嫣红的血迹顺着剑身滑落——
他蓦然惊醒:我在干什么……?
那一瞬间他想了很多,想到内心深处正焦躁地等待破茧而出的东西,想到了关于“鬼市”的传闻,瞪大了双眼——
“师傅,快走!!!”
——下个一瞬间,他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过,呼吸平稳下来,嘴角轻轻勾起。
“啊?什么?”斗笠男人惊疑地正想转头,还没来得及回过头看清发生了什么,就感到一股疾风直逼后脑勺……
血色蔓延,视线逐渐模糊,耳边传来傻徒弟崩溃的哭声。
原来是这样。
死前他什么都懂了,但为时已晚。
瞳孔逐渐放大,然后意识彻底浸入黑暗。
……
此时的红枫林已经恢复了静美,在氤氲的白烟中别有一番风情。
虽然以边迟月那火力,烧尽这片枫林轻而易举,但易玦到底是心疼这片难得的美景的,更何况在“红枫谷”前烧光人家世世代代栽的枫树,跟去武馆踢了招牌砸场子一样属于挑衅行为。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无辜的枫树,只烧了用来布阵的几棵。
见众人纷纷悠悠转醒,谢云归迅速看向易玦,冷静地询问:“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易玦一脸正色:“你们也看到了,这片枫林有问题。但奇怪的是,它所造的幻境堪称精妙,不过是区区一个半成品,就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迷失心智,可阵法却十分拙劣。”
“布置者应当是精于幻术,却不通阵法之道。但凡对方能布置一个稍稍看得过眼的阵法,我们这次就栽了。”
霍清歌若有所悟:“所以他们应该没有阵术师,甚至连幻境都是不知从哪里来的半成品……”
“易姑娘好像很擅长阵法幻术啊。”晏如玉托着下巴,冷不丁来一句,“说起来,易姑娘应该是第一个醒来的?”
易玦心知这是在探自己的底,无奈地笑笑:“我身上带了不少稳固心神的法器符箓,所以侥幸地逃过了幻术,对于阵法之类也仅仅是耳濡目染,略知一二。”
其实易玦疑心这和她修炼的傀儡术有关,用现代的话说,古籍上可以一人组建傀儡军团的傀儡师本就在精神力上得天独厚,玩的就是人海战术。
而谢云归的注意都放在“耳濡目染”“略知一二”上了,心里翻涌起无限的猜测。
晏如玉也对此有些思量。
即使前有边迟月以阵术入道,后有“鬼市”幻术无双,但这世间终究是以剑修、武修、佛修为主流,擅长阵术、又在邀月城中出没的可不多。
结合昨夜的经历,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位。
这位易道友……是否来自魔界?
“嘶——”李文言忽地站起来,神情忧虑地望向远方,“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谢云归蹙眉:“好像是……哭声?”
易玦神色迷茫,显然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隔那么远也能听到,要么是两人耳力惊人,要么是那边哭得是真的惊天动地。
李文言焦急地说:“我们快点进谷看看吧!我有点不好的预感……”
众人纷纷同意,霍清歌临走前转头看了看那几棵烧焦的枫树,与易玦对视一眼:“说到幻术,我有个不太好的猜测……但愿我的猜测不会成真吧。”
易玦沉默地看着对方那个“你懂的”的微妙眼神,面对着那隐含期待的神情,强装镇定地点了点头。
好歹她也算看过一点剧本的人,幻术应该是对应“鬼市”吧?
易玦是真心不想对上他们的,因为她记得这个组织在后期好像被揭露是很多阴谋的幕后黑手,在临近结局才被主角团刷掉。
应该不会吧,应该不会刚出新手村就遇上终极boss吧?
不知怎的,易玦这么安慰自己时有些没底气。
穿过这片枫树林,空间顿时开阔。宽敞的大道两旁,小桥流水人家,有些屋子门前还晒着果干、茶叶,如果不是异常的空荡,那就是一幅安居乐业的平和景象。
“人都去哪了?”
晏如玉试探地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应后就推门而入。
屋中果然空荡荡的,家具上甚至蒙了一层薄灰,屋子的主人显然已经出门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