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悚然感。
如果是单纯的荒村,那还不至于那么违和,但村子里偏偏生活气息十足,有人家桌上还放着喝了一半的茶水,有人家灶台上还摆着几盘似乎是刚出炉的菜,有人家书桌上的书信才写了一半……
除了人好似人间蒸发了,一切都很正常,太正常了。这让人忍不住发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所有人都放下手中正忙的事?
——那些消失的人,都去了哪里?还……活着吗?
疯子(修)
正当易玦心中止不住地发凉时,忽然听到李文言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快来!这边有人——”
等易玦到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灰头土脸的男人蜷缩在长满野草的泥沼里,掩着脸失声痛哭,脸上的血迹和泪水混在一起,从指缝间渗出。
他发现有人靠过来了,顿时像疯狂暴躁的兔子一样一跃而起,在被李文言扯住衣袖后,他挣扎着要逃,口中还不断发出野兽般模糊不清的嘶吼声。
“……他在害怕什么?”易玦一脸茫然地四处张望。
紧跟在易玦身后赶来的霍清歌轻抚琴弦,手指随意弹拨几下,那疯子就随着清幽的琴声渐渐停止了挣扎,整个人显得平静了许多,但仍是掩面哭嚎。
李文言终于放心地松开了手,面带无奈地指了指不远处小路上的尸体:“他好像是在躲那个,看到那具尸体就会变得更激动……”
“就跟掩耳盗铃似的,只要不看那具尸体,就好像可以理直气壮地欺骗自己尸体已经不在了一样。”
他说完,对着两双好奇困惑的眼眸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具体的我也t不大清楚,让云归和你们解释吧。”
“可人应该就是他杀的——与其说他在怕尸体,不如说在怕‘自己杀了他’这个事实。”
从刚刚起就一直在检察尸体的谢云归,在鼻前摇晃着折扇,似乎在挡什么异味,他不紧不慢堪称悠哉地走近,在面目狼狈的疯子身周五步之外转了一圈,冷静地说。””
易玦困惑道:“既然不想让他死,当时怎么就动手了呢?看那贯穿天灵盖的伤口,是很利索的一击毙命啊。”
张了张嘴,谢云归下意识想要回答问题,但反应过来问者是谁,又默默闭上嘴,有意偏过头,看向别处。
好像不敢看她似的。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谢云归对自己的态度总是莫名微妙回避啊,易玦怏怏地想。
不过易玦也没郁闷多久,就听谢云归闷闷的声音从折扇后传出:“他……就是那个派你过来的人,连这个都没告诉你?”
对方的眼神在扇后晦涩不明,易玦盯着他沉默了一下,目光闪烁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谢云归:“那位‘鬼市’真正的主人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现在的‘鬼市’就是一盘散沙,其中最疯的疯子就像没了主人的疯狗,到处乱窜。”
“他们大多是亡命之徒,虽然失去莫枕眠几乎无解的幻术的庇佑,却另辟蹊径地独创了一门阴邪的心法,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们甚至能短时间地操纵别人的身体,让人防不胜防。”
“而中了那邪术的人,大多会变得痴痴傻傻……这手笔,一看就是‘鬼市’里那群疯子干的。”
这和我之前根据原着猜的差不多,易玦想,只是原着里没有提到“鬼市”之主失去踪迹的事啊?
“莫枕眠”,这是她的名字吗?
——总觉得,她自穿越以来经历的很多事,总在一些微妙的地方与原着不符。
——她先前一直以为是自己早就弃文的缘故,现在看来,或许有些事和原着里写的并不一定一模一样?
——啊……不过她的推测正确的前提是,这些消息都是真的。
气氛突然冷凝下来,易玦一脸漠然地回忆了一遍自己的经历,在心中打了几个问号,然后毫不意外地望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地像卡了发条的人偶一样动作停滞。
于是易玦高声道:“明明之前在枫叶林里,就应该知道幻术对我起不来多大作用了,怎么还故技重施?”
“哈哈哈……”众人齐齐扭过僵硬的脖子,咧嘴狞笑的弧度都像复制黏贴出来似的一模一样,平板无波的笑声在骤起的阴风中愈加渗人。
“晏如玉”的声音嘶哑难听,短短几个字像是从老人喉中挤出来的:“你很有趣……”
“李文言”用和前者一样的声音继续说:“就是太聪明了……”
“谢云归”的脸变得和死人一样僵硬:“有些棘手啊……”
“霍清歌”僵硬的脸上带些苦闷:“我不喜欢棘手的玩具……”
看到像臭水沟里的老鼠一样遮遮掩掩的敌人,用同伴的脸做出种种诡异又令人作呕的行为,易玦毫无疑问有些火大。
她冷笑着伸手,从空中抓出一柄长刀横在身前:“啰嗦那么多,你敢不敢和我正面切磋一下?”
眼前那四张僵硬蜡白的脸瞬间如雾气般溃散,他们的身影瞬间虚化,与四周渐起的黑雾融为一体。雾中隐隐传出一声叹息:“这位道友,何必呢?我是不想伤你的。”
易玦不客气地“嘁”一声,循着声音的方向提刀就上:“是不想伤我,还是不敢出现在我面前?还有,谁和你是道友?”
她感到挥下的刀刃被一根长棍挡住,对面的人嘶哑地笑了几声:“大道三千,各行其道,都是为了长生之阶行进的,怎么还看不起我们邪修?”
易玦没有再搭话,攻势顿时变得更加凶猛,刀与棍相抵的声响像是打在房檐上的疾风骤雨,凛冽的刀光猛地斩开如幕布般的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