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转了一下呆滞的双眼,目光追随着某一处移动,摇摇晃晃地起身。
他步履蹒跚,却速度极快,一边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声,一边迈出了房门,行动居然没有惊动任何人——除了易玦。
“傻子”门口的禁制被触发了……
易玦神情凝重地睁开眼,轻轻地把怀中沉睡的少女放下,披上黑色斗篷,紧跟着出了房门。
就在易玦悄无声息地跟到岔路口之后,前方的脚步声骤然消失了。
易玦向前望去,一条路通往山上,一条路通向幽暗的深巷,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正犹豫着,忽然一阵轻微的声响被她捕捉,引她循声而去。
阴暗处,一个小巧的纸人正努力地把自己塞进瓦缝里,见神秘黑衣人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它松了一口气,像模像样地做出擦汗的动作。
“这是……有意思。”一个低哑的声音冷不丁地在纸人上方响起,紧接着一只手捏住了它,把它拎到半空中。
纸人眼前一晃,对上一双红光流转的眼眸,斗篷帽檐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但这并不妨碍它认出眼前的人是……
纸人的操纵者——谢云归毫不犹豫地切断了与纸人的联系,禁术的反噬让他的脸色愈加苍白,他喘着粗气道:“快,我们快离开这里!”
李文言几人被他惨白如纸的脸色吓了一跳,连忙去扶他:“你看到什么了?”
在他们之中,出身魔界权贵之家的谢云归是最见多识广、足智多谋的,即使是之前被晏如玉误认为魔界细作而追杀,他都能脸色如常,从没见过他这么慌乱的样子。
谢云归眼神恍惚:“那是,那是魔君殿下……”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灵脉衰竭与他有关……完了,逃不掉了,我们都逃不掉了!”
怔愣一下,李文言很快消化了他话中之意,强颜欢笑:“你说什么丧气话!我们都会好好的,再说,魔君怎么会在意我们这些小人物呢……”
“这里荒山野岭的,逃?能逃到哪里去?”晏如玉是最冷静的,“若是此事与他无关,他多半不会纡尊降贵来为难我们;若他是此事的幕后主使,我们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不如静观其变,免得反而触怒他。”
晏如玉看向还没回过神的谢云归:“你先冷静一下,争取恢复到最佳状态。如果遇上他,你是最危险的那个。”
谁也猜不透,魔君是否会介意有魔族权贵后裔逃出魔界,甚至与仙门众人厮混?更不知道,他会不会顺手除掉这个“叛徒”。
谢云归听了,脸色愈发难看,唇色发白,但心里却渐渐平静下来。
……
易玦这边,就看到这个方才还生龙活虎的小纸人,在她真心诚意地夸了它一句“有意思”之后,如同断电似的软踏踏地瘫了下来,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易玦:……你大可不必。
然后,她就感知到一缕神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离了纸人。
她好奇地望向山上的方向,一把将纸人塞进袖口,踏上通往山顶的青石板台阶。走了没多久,易玦就隐隐看到一座破旧庙宇的轮廓,温暖的烛光透过格子窗透出来,在这冰冷的夜里令人见之亲切。
她在正门前站定,颇有礼貌地敲了敲朱红色的大门,敲门声传进屋里,令屋里的人全身寒毛惊起。
屋外的人又轻轻敲了三下,十分耐心,但没人敢赌这样的耐心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是晏如玉深吸一口气,自告奋勇去开了门。然后她猛地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熟人,整个人定在原地,不自觉地瞪圆了双眼。
晏如玉瞬间想起,白天怂恿她搭讪魔君的柳无邺,顿时杀意渐起,连欺师灭祖的心都有了。
她心底怒火中烧,笑容却愈发明媚灿烂:“是边道友啊,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屋外风那么大,快请进。”
易玦望着那双熟悉的杏眼,不禁微笑道:“可不是嘛,看来晏道友与我也称得上有缘。”
说着,她走进门,并且贴心地为他们关上门,挡住呼呼吹进庙内的山风。
易玦扫视一圈,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
晏如玉上前一步,向不明情况的众人使了个眼色:“这位是边道友,名为边星州。说来,他与李文言一样,是位散修。”
“啊,是!”李文言很快反应过来,匆匆起身作揖,状似无意地挡住了身后的谢云归,“在下李文言,幸会幸会。”
啊?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易玦陷入了沉思。
她就说嘛,这种与四座城镇的人命息息相关的大事,侍剑峰都被惊动了,主角团怎么可能不来……看来她算是无意中进入主线剧情了。
《指尖山河》虽然是超长篇的群像小说,但主线剧情主要还是围绕那几个人展开的,而李文言就是几位“主角”中人气较高的一位。他一出场,就凭借复杂的身世、强大的实力、潇洒的性格吸引了很多读者。不过他的主场偏后,那时候易玦已经因为繁重的工作弃文了。
这种面对一个世界“主角”的感受,让身披魔君马甲的易玦心情复杂,坐下之后忍不住频频打量他。
李文言隐约感受到对方的眼神有异,只以为他对谢云归的遮掩早已被魔君看穿,不禁为好友捏了一把汗。
凝滞的氛围中,一位怀抱古琴的青衣少女笑眯眯地向t易玦挥挥手:“边道友晚上好,在下抱琴山弟子,霍清歌。”
好,又一个高人气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