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如今自身都居无定所,一直让人这么跟着也不是长久之计,决定日后找个合适的地方安顿他。
傻子不明白易玦为什么要叹气,也不明白自己的答案是否令人满意。他只是全神贯注地前方之人的背影,亦步亦趋地踩着对方投下的影子。
到了客栈,门口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一双圆溜溜的猫眼灵动地眨着,左手把玩着一根锣槌,右手提着一面小巧的铜锣。
她见着有住店的客人进来,就威风地敲敲铜锣,声音清脆:“近日鬼祟作怪!客官们切记,深夜不出门,出门莫独行!”
这样吆喝的小童,易玦一路上见了不少,几乎每家店门口都有。
于是易玦新奇地问她:“最近城里出了什么怪事吗?”
小姑娘摇摇头,凑近了一点,笑嘻嘻地回答:“这个嘛,本来大人们是不允许我们告诉外乡人的,可是大哥哥生得天人之姿,我觉得可以破例一次!只是现在还没到歇息的时候,我还要工作呢,这可怎么办呢……”
说着,她有模有样地叹了口气。
易玦被这古灵精怪的丫头给逗笑了,感叹这么小的孩子都会赚外快了,偷偷塞她一点碎银:“就当我雇你一会儿。”
小姑娘眼睛一亮,默默收了银子就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原来,近日城中混进了不知什么妖魔鬼怪,专挑半夜独自出门的修士下手,已经有不少修士遇害,有的百年修为毁于一旦,有的直接丢了性命,更多人则是从此失去踪迹,生死不知。
更奇的是,幸存者清醒后,都不记得自己出了门。
邀月城作为修士云集的堂堂第一仙都,居然有邪物神不知鬼不觉地作怪,任由对方放肆了半个月仍抓不住狐貍尾巴,这可谓惊天丑闻。
最近,修仙界已经有“城主府管理不当”“邀月城包庇邪祟”的传闻流出,惹得城主府震怒,誓要查明真相,还号召修士们提高警惕。
易玦立刻想到了中午结识的侍剑峰二人,隐隐察觉其中的联系。
原着《指尖山河》中也提到过侍剑峰,门下弟子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剑修,战斗力同阶无敌,而且有哪儿危险赶哪儿去的优良传统,奋斗在主线剧情第一线,处处都有他们为主角团保驾护航的身影。
这次侍剑峰弟子的出现绝对不是意外,居然能惊动他们,那邪祟应该也来头不小。
“不知道这是不是主线剧情……早知道会穿进这本书,我当时一定认认真真记下每一个字,绝不跳着章节看。”易玦在心里默默流下悔恨的泪水。
易玦又向掌柜租了一间房,把傻子暂时安顿好,才回了房。
她本以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结果一开门,她嘴角勾起到一半的笑容就僵住了。
被困在阵法中的女人态度极其坦然,脸上找不到一丝一毫莫名出现在他人房间,且被正主抓包的心虚和惭愧,镇定地回望她,显然是认识她的——或者说,认识这具傀儡。
在发现傀儡有自己的功法、修为、财产后,易玦就一直怀疑这具傀儡是一个原本就存在的人,只是不知为何到了她手里,现在被疑似与对方熟识的人找上门……
易玦尽管有那么一瞬的惊慌,但也不是毫无准备。
可是,两人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又应该用什么口吻交谈?
在得到答案之前,易玦打定主意,把态度维持得尽量模糊,牢记多说无益的道理,少说,多听,多分析。
‘冷静一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易玦默默为自己打气。
这边易玦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那边,僵立在阵法当中的简蓉也远不如易玦所以为的轻松。
她面上风轻云淡,实则已然一身冷汗,她放在身后的手悄悄握紧了传讯符,甚至做好了在被边迟月灭口前把情报传递出去的准备。
她以前跟在城主身边时,与边迟月有过几面之缘,其实关系还不错。
在简蓉的印象里,边迟月为人平和,不在乎一些虚礼,更喜欢别人在他面前直来直往。
所以,这次她打听到边迟月的住处,就直接前来,打算在屋内等候,谁知道这屋子里简直遍布法阵,好像奔着让人有去无回的目标设置的……
一个临时落脚的地点罢了,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谨慎?和他房间里沉睡的人有没有关系?
幸好,简蓉感到身上沉重如山的禁锢很快消散了,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事实上,见她没有对自己的态度提出疑义,易玦也颇有劫后余生之感,暗自捏一把汗。
“百年不见,魔君大人风采依旧,近日怎么有兴致拜访我们邀月城?”简蓉确认边迟月不打算动手后,语气轻松道。
易玦沉默了。
这句话的信息量也太大了吧?!
她做好了这具傀儡修为深不可测,是个大人物的准备,可是魔君这个身份就有些超纲了啊!
易玦一时间被震住了,脑海一片空白。
见魔君沉默不语,简蓉以为他不想回答,便随意另起一个话题,企图缓解气氛:“说来,房内的这位好似一直长眠不醒,长得也眼生,不知是魔君何人?”
“同床共枕,不会是道侣吧?”简蓉开玩笑道,实际上并没有当真,等着易玦反驳,进而展开话题。
可是,易玦正懵着,整个人都反应不过来。
“……”简蓉笑容缓缓消失,眼神不可置信,“不会吧,真的?”
在她心目中,包括边迟月在内的一众修仙界顶层大能,个个都是断情绝爱、一心向道的,纵然是年轻时候沉溺过情爱的人,几百岁之后心思也淡了,心里总有比私情更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