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中的随意,仿佛丝毫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谢卿琬见他胸有成足,舒展自然的神态,将剩余的话也默默憋回了肚子。
世事的变换还真是离奇,一年前的今天,她尚因肚子里的孩子不知如何是好,更在想着,若是将来嫁给了他人,该如何才能常见到皇兄,不与他疏远。
未想一年之后,她便有了第二个孩子,还将要成婚,而成婚的对象偏还是去年的她死也想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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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谢卿琬稀里糊涂的默许之下,此事就被正大光明地提上了议程。
礼部和内务府早已收到消息,要筹办天子大婚,里里外外的大部分人手都为此忙了许久。
毕竟这是新帝登极以后吩咐的第一件大事,而此次大婚又是建朝以来的第一次帝王大婚,许多例制都没有,众人自然是往死里使劲,想尽办法将此事办得隆重。
至少也得在史书上留下一笔,为后世所传。
不过,大多数人,只知道天子将要大婚,却是不知道人选是谁。
于是不少名门世家,勋贵皇亲的心思都活络起来。
历朝历代里,帝王大婚除了册立新后以外,还会一同小选一波妃子,谢玦虽性子冷清,但此次大婚,不也破了例么,再破一回例,也不是没有可能。
其中,最有野心和威望的世家,甚至不免想到,这皇后的人选,会不会从他们家族里出来。
一时间,各世家门庭若市,都是来往结交联络的人,有几户看上去最有希望的家族,府邸里更是充满了提前押注过来讨好的。
其中,当以吏部尚书兼内阁次辅的府邸为最。
徐尚书今年四十有五,正是官途鼎盛之际,甚至距离首辅的位置也不过半步之遥,而吏部又为六部之首,可谓是炙手可热的官场中人。
如今又传出他家可能出一个未来皇后的消息,纵是留在府中,也忍不住暗喜,听着族里个人对他的吹捧以及对未来美好前景的幻想,素来老成的徐尚书也忍不住拈着胡须,眉飞色舞。
“要稳重,要稳重,我都给你们这些小辈说过多少遍了,还是沉不住气。”到底是在晚辈面前,且也没有明确的信号,徐尚书还是强行压住快要翘起的嘴角,故作严肃地训导着围在他身边的小辈们。
“我们都知道的。”徐尚书的小儿子,小徐郎君笑嘻嘻道:“阿姐当皇后之前,我们要低调。”
“嘘。”徐尚书听到皇后这个词,忙看了看左右,以手抵唇:“这话可不能乱说,陛下大婚,乃是国朝根基,自是陛下自决。”
小徐郎君不在意地说:“阿姐蕙质兰心又颇有美貌,除了她,京中还有哪个贵女比得过,如今陛下大婚是定了吧,平日里也没见过陛下亲近过哪个女子,大婚当头,总不能凭空变一个出来吧,若是现挑,我就不信谁还比阿姐又优势?”
徐尚书也觉得说得很有道理,但他毕竟是长辈,还是假模假样地说:“无论如何,这几日我们都闭门谢客,谁也不见,这种紧要关头,最容易出岔子。”
徐小郎君点了点头:“您说的有道理,儿这就吩咐下去,叫各房的人都管好自己,莫要惹眼。”
不得不说,徐家父子的考虑的确是周全,当他们关闭府门,谢绝了一切外来访客之后,有许多人忍不住在暗地夸赞他们:徐家不愧是清流之风,的确配得上后位。
京中之人各怀心思,徐家表面淡定,其实也在焦急地等待。
就在这般的等待之中,度过了快半个月的时候,迟迟未决的皇后人选终于公布了。
徐家人就差坐在家中等着众人来上门贺喜了,结果却左等右等等不来消息。
心里突然咯噔一声,但徐尚书还是勉强维持着淡定。
因为他左想右想也想不到,这个人选舍徐小娘子其谁,诚如其他人所说,谢玦不是一个与女子有接触的人,从前能近身的,也不过长乐公主一人罢了。
……
收到忽然传来的消息,徐尚书只觉两眼发黑,差点晕厥过去了。
他强行扶住廊柱,才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方才所听到的——新帝居然要立长乐公主为后!
在这一刹那,徐尚书心中如拨云见月,一切骤然明了。
难怪……难怪……
彼时还是太子的谢玦过去多年对长乐公主独一份的偏爱,过分亲密的交际,唯独对她的破例,似乎一切都有迹可循起来。
原来……从那么早就开始了吗?
原是他太愚,傻乎乎的一直以为这么多年来,谢玦对谢卿琬当真只是朴素的兄妹情,还在幻想自家能出个金凤凰。
也是,以谢玦那眼高于顶的性子,若是早对女子感兴趣,又何必等到今日,除非……那人的身份很特殊,抑或他很看重,不得等闲待之。
徐尚书此时已经彻底死心,也明白,此次帝王大婚,应是不会有其他同僚所猜测的小选发生了。
只是……虽然没有血缘,但是陛下和长乐公主这些年到底是……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精明如徐尚书,从前也没有多想过,只当他们二人如寻常人家兄妹,毕竟,他从前也见过两人一同出现,彼时,谢玦看向谢卿琬的眼神干净而纯粹,绝对没有一丝杂质。
至于为何会变成如此境况,这恐怕是徐尚书一辈子都无法弄明白的问题了。
……
虽然谢玦之前已为她留够了心理预期,但当谢卿琬当真发现他将此事昭告于天下之后,她还是愣了好久,都有些在梦里般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