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半妆,优雅闲适。虽巧笑嫣然,眉宇间似有淡淡的忧愁。
萧景俪乍看觉得眼熟,猛然间惊坐起身。张口欲言,接着慌慌张张捂住自己的嘴巴,似乎怕被门外的宫人听到什么。打着哑语,示意春桃快看。
春桃不明所以,低头看向画轴上的美人像。这一看,不免一惊一乍想要喊出“悦妃娘娘”四字。幸而萧景俪眼疾手快,伸出另一只手捂住了春桃的嘴巴。
萧景俪示意春桃莫要大声宣扬,毕竟太后不放心她办事,门外那些宫人中定有太后的耳目。
她接过画轴,故作仔细端详,评头论足夸道:“这位美人生得极好,保准能入皇兄的眼。”说着仔细记下,这位与江婉莹生得如此相像之人的名册内容。
钱莹莹,原州人氏,年十九。这是江婉莹为了隐藏身份,虚报小了一岁。
随后,萧景俪装模作样,又挑选了几个姿容不错的秀女画像,拢共挑出二十名秀女。
“春桃,你去请齐尚宫过来。”
春桃不敢多问缘由,依令去请齐尚宫。
趁这空档,萧景俪将入选名册整理出来。
少倾,齐尚宫应召而来。
萧景俪一副邀功的模样,将那些选出的秀女画像亲自抱过来交与齐尚宫过目。
其实即便萧景俪不请齐尚宫来,太后不放心公主办事,本就打算派齐尚宫过来瞧上一眼。
齐尚宫从萧景俪怀里取出一个画轴展开,审视两眼后,满意恭维道:“公主殿下,果然好眼光。”手上不闲,接二连三顺势将画像全部查验完毕。
萧景俪沾沾自喜笑道:“齐尚宫若是满意,本宫这便命人将名单送去礼部。”
齐尚宫办事谨慎,岂会轻易便被糊弄过去。不着痕迹陪笑道:“殿下,可否让老奴瞧瞧,那些落选的秀女画像?”
萧景俪早有预料,不慌不忙伸手指着画缸,笑道:“那,全在这里啦!”
齐尚宫也算公主半个乳娘,对于公主的性子再了解不过。对方这般坦荡,想来应无异样。便从画缸中随意抽取了几幅秀女画像,的的确确是姿容寻常。
萧景俪手拿名册,递到齐尚宫面前:“这是本宫另外抄录的一份名册,请齐尚宫奉与太后。”
齐尚宫并没有起疑心,接过秀女名册,屈膝告退:“公主殿下,那老奴回去禀报太后娘娘了。”
萧景俪客套着命宫人相送,而后命春桃将名册送往礼部。
她则抱上所谓的钱莹莹的画像,去往勤政殿。
勤政殿,西殿门口。
汪宁盘腿坐在门口打坐,方才他以绝食相逼。江木槿一日不说,他便一日不吃不喝。
汪宁一旁是宁郡王,他亦是如此,想要试试江木槿对他当真毫无情意。
房内的江木槿,顺着门缝向外窥探两眼,心烦意乱折回床榻上躺着。
勤政殿的守卫一向只拦嫔妃,对于萧景俪这个公主并不阻拦。
萧景俪无意瞧见汪宁的身影,不管不顾直奔而来,欢声喊道:“宁表哥,你何时回京的?为何都无人告知我?”
汪宁回京之事,本就不是什么机密之事。只是他知晓身世之后,深觉身受汪家大恩。收起了往日吊儿郎当的性子,变得十分沉稳。每日在家端茶倒水,陪伴孝敬国舅夫人苗氏。
汪君远回京后,如常到上书房授课。不愿汪宁被叨扰,也便未告知萧景俪。
汪宁连眼皮都未睁,一言不发毫不理会。
倒是宁郡王下盘不动,拱手施礼:“见过公主殿下。”
萧景俪也不恼怒汪宁的态度,以为这二人不知是犯了何错被皇兄责罚,顺口相问:“荣哥哥,你二位这是作何啊?”
宁郡王抓耳挠腮不知如何回答。说他为了一个女人,在此要死要活?
末了,宁郡王尴尬回道:“公主还是问他吧!”指了下汪宁,慌忙装模作样闭上眼眸。
萧景俪贴近汪宁身旁,逗道:“宁表哥,我要去面见皇兄,你说说看,犯了什么错,我也好替你向皇兄求求情?”
汪宁明白公主也是好意,这才睁眼一本正经谢道:“公主不必费心,臣只是在此打坐,修身养性罢了。”
汪宁与她一向打打闹闹,甚少这般严肃疏离。这可吓到了萧景俪,以为汪宁是铁了心要做他的道士。看来皇兄是不准,不然也不会罚他在此。
萧景俪越想越气,汪宁这个木头究竟懂不懂自己的对他的心思。伸手抓住汪宁的手腕,拿出公主的架势,凶巴巴命道:“你随本宫过来。”
汪宁想到自己并非真正的皇亲国戚,再不能与从前那般与公主随意相处。即是臣子,便该有做臣子的样子。
他顺从起身,挣脱萧景俪的手,毕恭毕敬疏远道:“臣,遵命。”
萧景俪腹诽骂了一句:“装什么正经。”白了一眼汪宁,扭动柳腰往西殿墙角无人处行去。
汪宁虽规规矩矩跟了过去,与萧景俪相隔半丈停了下来,避嫌拱手道:“不知公主唤臣来,有何吩咐?”
萧景俪本就压着火,顺手拿着画轴打向汪宁的臂膀上,委屈道:“你一走一年多,久别重逢本该欢喜,为何这般对本宫?”
汪宁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如今的变故。陛下与父亲嘱咐,他的身世暂不可告知其他人,连母亲苗氏都不知晓。
他惭愧道:“臣之前不经世故,仗着是皇亲国戚礼数不周,幸而公主海涵不与臣计较。从今日起,臣会牢记自己的身份,绝不会再有越礼之举。”
萧景俪听得云里雾里,认定汪宁是要与自己划清界限,好去孟山当道士。立时双眸盈泪,哽咽怒道:“你,你这个糊涂鬼,当真不知本公主对你的心思……”话到此处既羞又愤,拿起画轴扔在了汪宁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