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木槿不顾礼数直视天颜,那双眼眸中的焦急令她错愕不已。
陛下一向沉稳,更是喜怒不形于色,鲜少这般流于表面的急躁。
是欢喜,即将得知江婉莹的消息,终于可以一报天子被弃的屈辱。还是真真如宁郡王所言,陛下对江婉莹情根深种。
江木槿迟迟不应声,萧景飏立时洞悉对方的顾虑,信誓旦旦保证道:“你放心,朕向你承诺,绝不会伤害悦妃分毫。”
江木槿垂首,大胆劝道:“既然陛下不会伤害她,又何必执着于寻到她。陛下更不必忧心,她过得如何。如今她过得逍遥快活,还是莫要打扰她了。”
这些话彻底激怒萧景飏,将他燃起的希望浇灭。
“你不肯说,要遵守你与江婉莹之间承诺。既然你们都想要自由,朕偏不会如你们所愿。来人啊,将木槿关入内狱。”
宁郡王惊得下跪,替江木槿求情:“陛下息怒,江木槿亦是为了信守承诺,并非有意冒犯陛下,请陛下宽恕……”
萧景飏眼下宁郡王不成器,呵斥道:“你还在为她求情?她弃你而去之时,可有想过你会如何痛苦。来人啊!”
这时,有人应声疾奔而入。
来人却是汪宁。
自打他知晓身世,花了足足半个月方才接受。本想浪迹天涯,一路寻找姐姐江婉莹的下落。
最后还是听从汪君远的劝说,一人之力怎敌得过万人合力。让汪宁回京借助皇城司之力,寻找江婉莹的踪迹。
汪宁回京后,听闻陛下与宁郡王的计划。度日如年盼着三月初一,擒到江木槿便可知姐姐的下落。
汪宁一面行礼,一面心急询问:“陛下,可有我姐姐的消息了?”
萧景飏气头正盛,怒指江木槿道:“她不肯说。”
汪宁对于幼时的记忆,模糊有了些许印象。他认出了跪在地面的江木槿,屈膝下跪求道:“木槿姐姐,我是江崇宁,江婉莹的亲弟弟。看在幼时两家的交情,求木槿姐姐告知我,我姐姐的下落。”
江木槿听得一愣一愣的,据她所知江婉莹的弟弟早死在流放充军的路上。
萧景飏并未告知宁郡王有关汪宁的身世,对方亦是震惊不已。
她不信,鄙夷道:“怎地,硬的不行,来软的。少拿这个诓骗我,汪指挥是皇亲国戚,怎会是旁人的亲弟弟。”
声落,殿门外郝守信通传道:“陛下,汪国舅求见。”
一有江木槿的消息,萧景飏便派人去国舅府宣召汪宁。汪君远放不下心便一同入宫,只是汪宁心急如焚脚程又快,这才比他先到议政厅。
汪宁忙起身迎到汪君远身前,焦急道:“父亲,木槿姐姐,她不肯信我所言,您快与她说说当年之事。”
汪君远没有搭理汪宁,而是先向萧景飏恭恭敬敬行了礼。
萧景飏一筹莫展,以江木槿的固执,未必会信汪君远的话。不过事到如今唯有一试,对汪君远作揖道:“舅父,劳您向江木槿讲明当年之事。”
汪君远贵为国舅,自然不会识得江木槿父亲那个御史台小史。只是念起当年无辜蒙冤致死的江姓之人,不免心生感慨双眸微湿。
汪君远亲自扶起江木槿,感慨万千道:“姑娘,你受苦了。当年先帝派人暗救你母女二人,远送他乡让你母女二人隐姓埋名偷生于世。而我不忍旧友子孙断绝,便与先帝商议用我病入膏肓的幼子之命,偷梁换柱救下了江正之子,也就是如今的汪宁。”
江木槿半信半疑道:“谁又知,是不是为了哄骗我说出江婉莹的下落,尔等故意做戏编出这等谎言。”
汪君远不急不躁回道:“你有何疑问,尽管盘问便是。”
这可问住了江木槿,汪宁又非她的亲弟弟。就算有什么凭证,她又怎能分辨真假。
江木槿不敢轻易作声,只是来回打量汪君远与汪宁。容貌上看,这父子二人确实不大像。她没有见过国舅夫人,或许生得像母亲呢。
汪君远亦有些心急:“姑娘,如何肯信?”
“容我想想,求陛下给我一些时日。”
江木槿这话算是松口,萧景飏哪有不应的道理。命宁郡王为其松绑,暂时将人送去西殿软禁。
汪宁甚是懊丧,以为知晓江婉莹的下落,姐弟二人便可不日团聚。
汪君远拍拍汪宁的后背,语重心长宽解道:“好事多磨,你们姐弟终有团圆那一日。”
而身后的萧景飏,却是百爪挠心的撕扯之痛。这个江婉莹怎能如此没心没肺,他为她寝食不安。她倒好,竟然过得逍遥快活。
福瑞宫,书房内。
萧景俪端坐在书案后,面前的桌案上摆满了画轴。春桃拿起一个画轴展开,一位身姿清瘦的少女跃然而显。
萧景俪不耐烦挥了挥手,不满道:“不行,不行太瘦了。”
春桃收起画轴,放入地面的青花瓷画缸里,抱怨道:“公主,这看了半日,一个中意的都没有吗?”
萧景俪眼波流转,狡诈笑道:“这可是给我皇兄选妃,那些庸脂俗粉怎能入眼。”
其实萧景俪阻拦不住太后暗中选妃,便主动将选妃之事揽了过来。她打算明面上挑选出那些姿色出众的秀女画像,承与太后过目。待太后满意,暗中掉包名单换成那些姿色平庸的秀女。
如此,待入选的秀女送到太后宫里殿选,定然是一个也入不了太后的眼。这选妃最后必然是被她搅黄不了了之,也不必让皇兄为此烦恼。
春桃信以为真,重新拿起另一个画轴展开。
只见天清气朗,一美人倚在廊下观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