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光幕的画面仍未停止,徐富如同他妻子的家人一样,替他的儿子掩饰了所有吃人的罪行。他的儿子有时神智颠倒竟也想将自己的父亲吃掉,徐富便会替他杀人让他加餐一顿。
而最后的画面,则停止在焦从孟的弟弟全身是血地死去的那一刻。
焦从孟浑身一软,险些跌倒。
“他是我的儿子,我不会让他死,他不能死!”徐富哈哈大笑起来,面上流下两行血色的清泪:“她活该死,活该死!”
“我的儿子没有死,他活着,他也没有疯,我还记得他昨天送了我一只风筝——”
徐富的声音戛然而止。
下一刻,他心心念念的儿子就在他的身旁化作飞灰,随着光幕一同消失殆尽。
他“嗬嗬”地发出无意义的吼声,目眦尽裂地擡头望去。
应璋一手揽住姜照,一手悬在半空,尚未完全消散的灵力波动昭示着一个事实。
他面无表情,平静的眼底如同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可悲蝼蚁。
“现在,他死了。”
徐富最终咬舌自尽了,他的尸身被应璋随手一抹,与他的一生一起化成齑粉随风而逝。
临死前,他发了疯般癫狂地笑着,他无法接受自己保护了这麽多年的儿子一朝死去的现实,也无法接受自己最后汲汲营营了这麽多年,只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接着。”
应璋手腕一翻,掌心处升起一缕橙色的光丝,他毫不在意地直接扔给了愣愣站在不远处的焦从孟。
焦从孟手忙脚乱地双手捧住那团光,查探片刻后,蓦地惊喜道:“这是、这是我弟弟的魂魄!”
不过应璋显然顾不上这些了。
应璋搂着姜照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扶着他在台阶上坐下,见姜照捂着心口还是面色不佳的模样,不由得语气郁郁:“对不起……让你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姜照眉眼恹恹,他现在脑子很混乱,便不太想说话,他一说话就想作呕。
应璋难得手足无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徒然地握住姜照的手为他送去温哺的灵力。
片刻后,姜照轻轻推开应璋的手,在他怀中闷闷道:“宿主,我好累,我想睡一会……”
他一夜没合眼,加之刚刚目睹了徐富杀害他妻子的残忍一幕,此刻他想睡觉是这具身体的本能与逃避反应。
“睡吧。”应璋微微搂紧了姜照,将他往怀里拢,确保他睡得舒服安稳。
焦从孟将弟弟的魂魄收好后便轻手轻脚地靠近二人,被应璋一个警告的眼神吓得不敢妄动。
他在唇边比了个拉链的手势,在不远不近的另一侧台阶坐下,而后传音给应璋。
“应兄,多谢你救下我弟弟的命。”他朝应璋投去感激的眼神。
不说别的,这件事儿应璋和姜照便出了很多力,否则若只有焦从孟自己一个人他还不一定能抓住这魔头,更遑论杀了他并以此凝练出弟弟的魂魄,毕竟他与这魔头的修为相差不远。
应璋保持着抱着姜照的姿势,整个人如同自动屏蔽了他的话,闻言也不曾点头致意,半点眼神也不曾分给焦从孟。
他怕自己一动便把姜照惊醒了,所以压根不想动。
焦从孟也不傻怎麽会看不出来,倒也没有表达不满的意思。
但他还有很多话想问,他将整件事都複盘了一遍,疑惑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
焦从孟第一次与这二人碰面时,恰好便是他天降捆魂索绑了那魔头,他也没有错过魔头身上残留的剑意,他以为是应璋身后那少年的,毕竟他看见了应璋左手残缺后又快速複原的模样。
但,偏生应璋那护得死紧的弟弟是个毫无修为的凡人。
衆所周知,有这等修複躯体之能的除了那些隐世不出的大能,便只有魂修或修为高深的医修了。
而魂修除了炼魂,这辈子都不会也不能选择走第二条路,所以在他看来,应璋不可能是剑修,除非应璋不是魂修,而是那些有着通天手段的老祖宗。
再看应璋方才提取那魔头记忆的手段,简直坐定了他就是魂修的事实。
不过,人人都有秘密,说不定那些剑意是应璋的法宝留下的呢?焦从孟没再往别的方向去想,或者说他不敢想。
“应兄,之前与你第一次照面时,你同我说你是筑基后期的修者。”焦从孟面色犹疑,“但……据我所知,筑基境的魂修,尚未到达能够习得摄魂的修为。”
聪明人之间点到为止,应璋幽幽地睨了他一眼,焦从孟看出了其中之意:哦,那又怎样,关你什麽事。
焦从孟嘴角一抽,心下抓狂,他作为魂修,真的很想知道应璋怎麽学会的摄魂。
魂修是一门十分需要天赋的道途,若说金身留魂是一片道心的土壤,那麽摄魂则是道心之上能开出的最璀璨的花。
习得摄魂,不仅需要极深的修为,更需要绝对的天资。
更遑论应璋居然还能将摄出的记忆当做留影石般播放给所有人看,此等术法更是令他闻所未闻。
焦从孟印象当中的摄魂,只有施展此术的本人才能看见摄魂对象的记忆,并且会使摄魂对象神识崩溃,此后一生癡傻瘫痪,几乎与死人无异。
因此摄魂成功率极低,只有在绝对碾压的力量下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
他情不自禁地又问:“应兄……你真的出身灏镇吗?”
观应璋的气度和他的手段,实在不像出身灏镇的修者,更像那些他在望城有幸见过一面的世家子弟。他们生于望城,天生掌握着望城的绝大部分资源,本身也都尽是些天赋异禀的人,如果是他们,会些普通修者无法接触到的术法倒也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