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笑,他单手搂住兰殊的背,嘴唇轻触额头,便顺势落下一吻。正待松开转身,腰背上的缚力却丝毫未减,兰殊半抬起头看他,明明不发一言,目光炯炯,瞳仁如落水般明亮,又按捺不住般舔了舔唇。江遇顿住,让后将另一只手压上兰殊的后脑勺,低头与他深吻。
刚谈恋爱,逃不过唇舌肌肤的饥渴期。
兰殊忍不住把江遇箍得更紧,以此得到更多更确定的安全感。江遇用更深的缠绵来回应。
他上辈子一定是个大善人吧,做尽好事的那种。亲得太久,思绪止不住地乱飞,兰殊想,老天爷未免对他太好,连如此生僻小众的渴望都为他满足。
等到分开,两个人脸上都泛起缺氧的红,呼吸密集而沉重。兰殊与江遇对视,在对方的眼中难得看到起伏的情潮,他咽了咽口水。
“江遇,”兰殊说,“等你这次回来,我们做吧。”兰殊定定凝望江遇,“我想做了。”
江遇只觉浑身一滞,而后便又被奔涌的热浪猛烈反扑,他将兰殊压在门上,再次吻了上去。
实在是,都憋太久了。
直至擦枪走火到下一秒就收不住,欲望迷蒙双眼,理智的弦将断未断,两人才终于堪堪将唇舌分离。
兰殊的声音带着难耐的低哑:“走,走吗?”
江遇揉了揉他的头发:“不急,还有时间。”他直起身,尽量让自己恢复平静,“先吃早饭。”
兰殊一愣,“你还做了早饭啊。”
“嗯,”江遇给兰殊摆好拖鞋,又牵他来到饭厅:“知道你没空吃。”
加了培根、鸡蛋和西红柿的三明治,一杯热腾腾的牛奶。兰殊原本没觉得饿,此刻却好像刚跑完2千米,肚子空得咕隆响。
江遇已经吃过了,他坐到大快朵颐的恋人身旁,用平板处理尚未收尾的工作。
等兰殊吃完,江遇把牛奶杯洗干净晾好,两人这才提上行李包出门。
金融街距离首都机场挺远,开车近一个小时,兰殊刚要拉驾驶位的门就被江遇拦下:“我来开吧。”
兰殊乐:“说好了我送你,你来开像什么话。”
江遇只道:“我开过去,你路上好好睡会儿,这样回程开车我也能放心点。”
确实,靠肾上腺素顶上去的精气神总免不了在某个瞬间被猛地抽干。于是兰殊没再争,一边转去副驾驶侧,一边挺不好意思:“我这小途观江大律师开得惯么?”
江遇笑而不答,只熟练地启动引擎,车子平稳地开了出去。
确认关系后再次同乘,兰殊想起自己当初是如何在车里口不择言地泄露心迹,有点不好意思,又不想逼仄的车厢冷场,于是开始天马行空地想话题。然而没想几秒,他眼皮一沉,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江遇怕他热,把车内暖气调低了一些。机场高速只要不变道基本可以保证平稳,江遇不想分神,但车开久了注意力总是很难集中。过去他爱想工作,想手里没了结的案子,想需要出意见的项目,想大客户的需求。现在这些繁事依然存在,他的脑子里却空得只能装下身旁和缓又绵长的呼吸。
他们奇迹般地在一起了,江遇想,尽管总有些磨难,但不论学业、事业、爱情,老天爷终是善待他的。兰殊睡得很香,江遇知道他昨夜必定失眠,因为自己也一样,只是这些年早习惯了,熬夜已然成为生活的常态。江遇忍不住回味他们交往的这短暂时光里那些热烈而酣畅的吻。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显得十足肤浅又好色。但沉抑多年的感情就像蛰伏的活火山,要么一辈子风平浪静,要么奔涌喷薄炙烧大地。江遇为自己找的这冠冕堂皇又十足正确的理由感到好笑。说一千道一万,他就是想与他肌肤相亲。
漂亮又善良的小少爷,竟然真的来到他的怀里,成为他的恋人。他过去从未期待过。
兰殊醒来时车已开下高速,上到出发口的平台。这里停车下人有时间限制,电子眼无情记录所有超过3分钟依然留置原地的惜别。兰殊伸了个懒腰,有点儿不好意思:“辛苦了哦。”
“没事。”距离登机还有40分钟,江遇把车停好,开门去后备箱拿行李。
兰殊也下车,时间紧,这里人流也大,他不好意思再去找江遇索吻索抱,只得原地难耐的挠头:“一路平安啊,到了说一声。”
“嗯,”江遇关上后备箱,回过身帮兰殊捋了捋他睡乱的头发,落手时轻捏他的耳垂。兰殊的耳朵长得很好,粉嫩又剔透,小小的耳垂又软又圆,被捏过后迅速翻上一层红。他过去从未这么做过,不代表他不想。
兰殊眼珠子四下转,确认没被别人看到,才轻舒一口气,又实在喜欢这样隐晦的蜜意,看向江遇的眼睛亮晶晶的。
江遇笑得温柔,谁能对上这样的目光不温柔。“我走了,你路上开车慢点。”
兰殊点头,终于依依不舍地和江遇分别。
航班降落在锦市机场,江遇开机给兰殊发去微信,
江遇:【我到了】
兰殊:【好哦】
兰殊:【等你回来】
兰殊:【嘻嘻】
兰殊:【代我向伯母问好】
兰殊:【还有伯父和姐姐】
兰殊:【我有点想你】
江遇勾起嘴角,回了一个【好】。
江遇:【我也是。】
无题
江遇到达锦大医院。江母的病房在尽头,她上个月住进来后便没能出去。医生曾建议他,可以考虑转到环境更好的私立疗养医院。毕竟锦大医院作为公立三甲,医护每天都忙得像陀螺,对临终关怀这一块做得并不到位。况且床位实在紧张,而江母目前的情况,化疗已经停了,她承受不住,于是除了输入营养液和在她每次出现心衰时注射强心针以外,医院也没别的可做。江遇对此总是沉默,又总是在沉默后说“再看看”,“再等等”。万一有什么奇迹,不论是江母自己忽然如有神助地挺过来,又或者某种对症的新药恰巧过审上市,总之,万一有这类的奇迹,留在锦大医院都比去私立医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