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兰殊说,“江遇,我真的很喜欢你,真的,我俩谈吧江遇,我不会让你后悔的,你信我这次好不好?”他不知道怎么证明未来的长久,江遇也不知道,那这道题他搁置了可以吗?这张答卷也不止一道题对吧,这点分数他不要了,他把以后的题都答好行不行?
兰殊的声音里有摆烂,有撒娇,还有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祈求。他仍在仰视他,仿佛自己多么卑微。江遇无法忽视这样的兰殊,他知道这并非什么惯常的伎俩,他的卑微也好,撒娇祈求也好,都是如此珍贵,是仅自己可见的坦诚。
可他回应不了。拒绝的话在脑中百转千回,却似乎忘了挣脱紧抓着他右腕的那只手。
江遇说:“小殊,你有退路的,我没有。”
“我也没有退路的啊,江遇,”兰殊急切道,“我喜欢你这么多年,我除了你还能看上谁啊,我早没退路了,”他的右手顺势握住江遇的左手腕,“我不敢和你分手的江遇。”他担心自己的全部心思传达不到,怕因为一丝一毫的遗漏以致江遇产生不可挽回的误解。于是兰殊踮起脚,将最后那点因身高差而产生的距离抹去。他的鼻头轻轻擦过江遇的鼻尖,目光深深坠进对方碧潭般的双眸,他的唇停落在对方那浅淡的薄唇之前。
他用力拽住江遇的双腕,“真的,江遇,”兰殊说,“你信我吧。”
江遇垂下眼,移开了视线。皮肤触碰毫厘之外洒落的呼吸,鼻尖萦绕魂牵多年的恬淡香气,沉重的心跳扯动血管与神经,在仿佛静止的时空里愈发明晰,他无法在这样微醺般的氛围里与兰殊对视。他只能再次短暂地逃避。
兰殊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双眸放光,兴奋地说:“江遇,我们签合同吧!你来拟合同,你是专业的,咱们约定好,如果分手了,你想要什么,什么我都给你,这样行不行?你不会吃亏的!”
江遇被荒谬笑了:“你在说什么鬼话。”
“我……”兰殊噎了一下,“我就想告诉你,我很认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
兰殊让脚后跟落了地,他仍仰头,目光仍紧紧追随江遇:“我不知道要怎么证明,我们结不了婚,就算结了也可能离,也可能分开,但我自己清楚,我对你的喜欢是可以一辈子的,是可以的,江遇。”兰殊看向江遇再此抬起落在他眼里的眸光,“林逸告诉我的时候,我真的,我都懵了,我们浪费了这么多年啊江遇,我太怕你已经变心不喜欢我了,我怕因为自己蠢没第一时间发现你喜欢我,就这么平白错过你。我来找你就是我想清楚了,你要是已经不喜欢我了,那我自己活该我认,你要是喜欢我,那我一定一定要和你在一起,我绝对绝对不能再错过你了,我没那么多八年十年的可以等,我想不出不和你在一起的理由。江遇你信我这一次吧,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不会让你的所有付出都白费的,我不会让你走歧路的,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信我吧江遇!”
江遇再次陷入沉默,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再怎么拒绝。他从没见兰殊如此迫切地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他对上那样一双渴望的明眸,似乎所有理智的思考都变得冰凉而空洞。他怎么舍得他失望呢,他狠下全部决心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好。”江遇说,“我们在一起。”
兰殊怔愣,他眨眼,又眨眼,小心翼翼地问:“在,在一起,就是,谈恋爱那种,对吧?”
江遇看着他惶惑又期待的样子,忍不住展颜,他低叹一声,脱开被紧束的双手,捧起这张俊俏而明净的脸,在那微张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浅尝辄止,他今天也是迷醉的,喝了很多酒,但10年的沉淀已将汹涌的情潮一点一点化作缓慢的涓流,与曾经的沉重热烈交织,汇作无言寂静的深潭。
“对,”江遇说,他再次轻啄那已如冰冻般僵化的唇,“谈恋爱那种。”
藏不住
兰殊醒得很早。他昨晚压根没怎么睡,现在精神却亢奋至极,一点不困。几小时前的每一帧画面像4k高清电影在脑中循环放映。江遇亲他,亲了两次。他懵了好一会儿,然后猛地把对方扑倒,噘着嘴就开始啃。身边有陶瓷碎裂的声音,兰殊没空管,他只知道他和江遇奇迹般地谈恋爱了。他要亲够本。他们吻得胡乱又激烈,真真是久旱逢甘霖,兰殊一边回忆一边嘿嘿哈哈嗷嗷地叫,手脚无序地舞。他忘了他俩后来是怎么把嘴分开的,只记得江遇的唇角有血印子,他俩似乎嗑到好几次牙。啧,还是经验不足,下次,等下次就好了。
江遇的杯子被他碰到地上摔了,兰殊想起来,去年生日江遇送给他一套爱马仕的茶具,又商务又套路,看得他心堵。现在好了,嘿,拿过来给他俩当情侣杯,这么一想,商务气没了,套路也可爱了,物尽其用物超所值,兰殊美滋滋。
闹钟响了,兰殊翻身起床,精神抖擞地洗漱了出门。今天江遇要回锦市看他母亲,兰殊自告奋勇要送他去机场。兰殊本想跟着一块儿回,但江遇拒绝了,兰殊理解,也明白到这个阶段,除了无关痛痒的言语慰问外,他已经半点忙也帮不上了。
13号楼和5号楼有些距离,兰殊怕耽误江遇的事儿于是加快了脚步,等按响门铃,他额头上出了层薄汗。江遇换下了家居服,整个人已打理妥当,是随时都能出发的样子。
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卫衣和牛仔裤,没有抹发胶,短发清爽地垂落,鼻梁上仍架着那副银丝眼镜,像大学里被学妹偷偷觊觎的校草学长,嗯,读博士那种。兰殊看得心花路放,浑身躁动,他现在有名正言顺的身份,身心都自由,于是立刻毫无顾忌地扑过去抱住面前的男朋友:“你怎么这么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