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兰殊问。
“我们仨,”林逸答,“306还剩三个单身狗。”
江遇笑:“306已经维持三个单身狗很多年了。”说完,他似乎忽然想起什么,“也不一定,兰殊这些年谈过么?”
兰殊一愣,他摸不准江遇这样问的原因,是别有深意吗?还是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可江遇知道他喜欢他了的。虽然兰殊没有和他阐明过,但江遇一定是已经知道了的,兰殊十分确信这一点。那他这样问又何必呢?自己喜欢他,又怎么可能还和其他人谈恋爱呢?他是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吗?兰殊心里想着。是了,还有另一种可能。兰殊垂下眸,他隔了一会儿,才又像赵子成那样扯起嘴角,说:“没谈过啊。你呢?”
“我……”没等江遇说下去,林逸哼笑一声:“他谈个屁啊谈,没忙死算不错了。”
“……”江遇瞥林逸一眼,不再说话。
兰殊眨了眨眼,问林逸:“嘿,你咋这么肯定,万一人家地下恋呢?”
“得了吧,什么公众人物啊还地下恋,”林逸端盘子端得手酸,又不好放下来,干脆直接塞江遇手里,一边揉手腕一边说,“赵子成说你一天天差点住律所了。这些年我和兰兰呢,距离远鞭长莫及,老赵还是和你很近的,你要是有什么情况,他不可能不知道,知道了也不可能不嚷嚷。”他似笑非笑地看向江遇,“钻石王老五嘛,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江遇感到无奈,只得说:“我话还没说完。”
“我帮你说了,”林逸大手一挥,“不用谢。”
天就这么突兀地被林逸聊死了,兰殊隐隐觉得林逸是有深意的,却摸不清楚,于是更加尴尬。好在这没有持续太久,周妮妮的姑母很快跑来将他们都叫了进去。
婚礼即将开始,迎宾台前的新郎新娘也正要离开做最后的准备,赵子成见他们进来,立刻嚷嚷着朝他们挥手:“快来快来,咱们四个还没一块儿拍呢。”
三人于是加快脚步,来到赵子成身边,兰殊调侃他:“你还笑得动吗?”
“嗐,”赵子成立刻咧起嘴,含混地说:“这下是标准的肌肉记忆了。”
新郎新娘站中间,江遇站赵子成身旁,兰殊和林逸站周妮妮旁边,婚礼摄影举着相机,十分专业地拍下照片。
“回头我发群里。”赵子成一边说着一边朝宴会厅方向小跑,周妮妮则去后面换婚纱。
兰殊和江遇作为伴郎,跟着婚礼策划一道去候场准备,林逸独自先去餐桌落座。
婚礼流程昨天已彩排过了,今天一切都进展顺利。当然,赵子成看见穿着婚纱的周妮妮挽着父亲款款走来时还是十分不争气地哭得稀里哗啦,兰殊被策划有意交代过,专门在兜里揣了纸巾,于是立即小跑递上去。也不知是不是周妮妮刻意交代过,岳父大人今天宽厚了不少,交接新娘时,对赵子成的叮嘱告诫从昨天的6个点直接对半砍,只讲了3点。
但也很长了,岳父讲完,新郎新娘又要继续互诉衷肠。这段时间的伴郎伴娘是纯粹站在两旁充当背景板的,兰殊穿着统一的燕尾服西装,站得笔直地发起了呆。
他目光自然地落在舞台中央的那对壁人身上。赵子成结婚了,他的大学室友,他10年的好朋友,兰殊的脑子不受控地回闪着大学的那些片段,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火锅到毕业前的狂欢,中间再穿插一些难忘的大小事。赵子成结婚了。他牵着初恋的手,举着话筒一边哭一边真诚地诉说爱意,兰殊还记得他嘚瑟地炫耀自己的上上签,他真的做到了。兰殊忽然便情绪翻涌起来,眼眶也隐隐发干。他着实为他感到高兴,也努力用这份高兴掩盖心底那一丝极细微又极不体面的嫉妒。
祝他们白头到老,永结同心。他也把这祝福写在了红包上。
兰殊想,306的下一场婚礼大概就是江遇的了吧。也只可能是江遇的啊。他有点难受,又在这样绮丽而浪漫的场合中无法停止地想,江遇也会穿着成套的西服,庄重而澎湃地迎接他的新娘吗?也会牵起她的手,在众人祝福的目光下倾诉衷肠吗?会的吧,他还有一双无比多情的眼睛。但江遇应该是不会哭的,兰殊如此笃定,他总是强大而克制的。万一,万一哭了,那也很好啊,那说明他找到了那个愿意共度一生的人,说明他获得了真爱。这世界上还有比获得真爱更美好的事情吗?兰殊在舞台光影的角落里偷偷抿嘴。等到那一天,他一定会非常,非常羡慕的。
台上的新郎新娘交换戒指了,新郎新娘拥吻了。兰殊努力鼓掌,努力欢呼,好像每一次鼓掌每一声欢呼都让他感到自胸腔往上抒发而出的畅快。
仪式终于走到了尾声,兰殊从清早到现在几乎一直站着,因而走下场时忍不住锤了锤不堪重负的腰,江遇看上去比他好些,只回座位后没再在乎坐相,仰头撤掉蝴蝶结大舒了一口气。
“总算结束了。”与同桌其他人打了招呼,兰殊一边感叹,一边抓起桌上的筷子,他快饿趴了。
“嗯。”江遇掏出手机,而后又皱起眉,开始回复微信,然后离桌去打电话。兰殊看向他的背影,隐约听他称呼对方为“总”,看来又是工作上的事情。他默默猜着,咬下一大口牛肉。
“这牛肉炖得还真不错诶!”兰殊两眼放光,急吼吼地给身旁的林逸推荐,林逸没理他,兰殊转头,饿鬼的诸多感慨都被卡在了喉咙里,他惊讶而不解地看向身边的好友:“你咋了?咋哭了?我靠不至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