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林逸瞪他。
兰殊伸出手,左右指了指林逸发红的眼眶:“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啊。”说完,他又哈哈大笑起来,“你丫也太弱了吧,我刚在台上我都忍住了。诶你想到啥了你哭这样?”
林逸终于翻起了他招牌的白眼:“想到我前途未卜的事业,想到我前路茫茫的感情行不行?”
“哎呀哎呀,”兰殊揽过林逸的肩膀,“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放宽心放宽心,你好事儿在后头。”
林逸“呵呵”两声:“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得了,”他话锋一转,“你今天要去跟江遇说清楚么?”
被转移了话题的兰殊悻悻收回手,整个人的蔫儿了下去:“……我还没想好。”
“这有什么好想的?昨晚不是利弊都跟你分析清楚了么,”心情好转不少的林逸执起筷子,夹了一坨炖牛肉,“船到桥头自然直,柳暗花明又一村嘛。嘿这牛肉炖得真挺不错诶。”
告白
江遇终于打完工作电话回来,他坐到兰殊身旁的空位上,拿起筷子却没有下箸。兰殊默默转动桌上的转盘,把清淡的时蔬转到江遇面前。江遇的心思显然并不全在这里,他没能注意兰殊的刻意,只自然而然地伸出筷子,夹了一片黄瓜到碗里,然后又不动了。
兰殊看不过去,他们几个一大早就开始忙,早餐各自对付了两口面包,到现在没有不饿的。
“想什么呢?”兰殊问。
江遇回神,朝他笑笑:“没有,一点工作上的事。其他公司的。”
兰殊低低地“哦”了一声:“不急这一会儿吧,吃点东西先。”
江遇闻言于是直起腰,长舒了一口气:“好。”可他还是吃的很少,油腻重口的都没碰。他没胃口。
兰殊在旁边坐着,他不敢一直盯着江遇看,只能拿余光费力地观察江遇的表情。江遇没什么表情,他显然又开始想事儿了。他现在真的好忙啊,兰殊想,自己刚回国那阵,江遇也挺忙,但大体还能看出是游刃有余的。但现在不一样了,他的疲惫已经彻底成为常态,是因为江母的病情吗?兰殊偷偷地猜。
林逸让他跟江遇说清楚,可兰殊怎么想也不觉得现在是恰当的时机。
还是,还是别给他添乱了吧。
新郎新娘过来敬酒,杨晚溪站在周妮妮身边,赵子成身旁跟着另两个伴郎。“来来来,哥几个,感谢大家今天到场啊,尤其感谢兰兰和江遇,辛苦了辛苦了哈!我先干为敬!”
杯中酒早被换成了矿泉水,那两位伴郎动作之迅猛,不愧是赵子成的得力干将。喝了酒,宾客便可以选择走了。赵子成和周妮妮还得去敬下一桌,江遇仍见缝插针问他后续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赵子成连连摆手:“没了没了,感谢哥们儿。”
赵子成今天必然还有很多事要料理,接下来是没空应付他们的,于是这个局到此便算半散了。江遇没有再多耽搁,与兰殊林逸打了声招呼,起身欲走。
兰殊讷讷朝江遇点了点头,眼看他转身的背影,肩头被人猛地一推,兰殊回头,就见林逸对他疯狂地眨眼,那眼神实在太过明显,以至于他实在不好意思视而不见。
婚礼宴席厅很大,他们作为新郎的至交好友,桌席在里侧舞台附近,江遇要出去,还得穿过整个宴会厅,这距离不短,算是留给兰殊最后一点犹豫的时间。
“要不还是算了吧,他很忙的。”兰殊低下头,轻声对林逸说。
林逸却似乎全然不体谅江遇的辛苦,只道:“再忙也不差你这点事儿。”
兰殊瞪眼:“这怎么能叫一点事儿呢?我说了他肯定会很为难啊,这不是纯添乱么?”
“你不说你怎么知道他会为难?”林逸抬头看了眼江遇渐远的身影,“赶紧的!他已经走到门口了!”
“这不明摆着?”兰殊很无力地说,他忽然觉得在关于江遇的这件事上,他和林逸似乎总在错频交流,永远沟通不到一块儿,他觉得显而易见的问题林逸却好像永远看不见,只一个劲让他告诉江遇,压根不在乎两人的关系是否会就此疏远,是否再也做不成朋友。
这种沟通太累人了,总有一方得妥协,得进入对方的频道里才行。兰殊觉得自己的拒绝愈发艰难,于是为他那双不听话的已逐渐站起来的双腿找了这样一个理由,他只是拗不过林逸而已。
总之他终于还是站起来了,然后不管不顾地追向江遇。
“江遇!”兰殊跑到江遇身边,他有些喘,叉着腰缓缓给自己顺气。
江遇已经停下来了,从听见他喊他,他便等在了原地,因此见他现在这气喘吁吁的情状,无奈地笑了笑:“你急什么。”
兰殊顺过气,咽下口水:“怕你赶时间。”
江遇摇头:“不差这一会儿。”
兰殊眨了眨眼,想起林逸说的“不差这点事”,他忍不住又咽了咽口水:“我,咳,我有话跟你说。”
江遇点头答应了,但他不是立刻答应的,而是先愣了片刻,又微微蹙起眉,眼神也变得深邃而模糊不清,然后才答应的,“找个地方吧。”
赵子成的婚宴选在燕市一家豪华酒店,这里占地不小,出了宴会楼朝后走有一片清幽的植被林,在无阳的冬季里屏息般安静,又被偶然抚过的短风吹动枯枝与深叶,带起簌簌的声响。江遇和兰殊顺着石板路默不作声地走了一会儿,走到四下无人的深处才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