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再说话,也没有试图解释,我低着头直接冲了过去,双手穿过他敞开着的风衣,隔着薄薄的衬衫紧紧搂住他的腰肢,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胸前。
他被我猝不及防的拥抱冲撞地后退了半步,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伸手按在了我的肩膀上,清朗的声音从我的头顶流泻而下:“啊呀,虽然被可爱的小姐投怀送抱是件足以被值得铭记的事,但是这算是在作弊吗,鹿小姐?”
他的声音甚至还带了些许笑意,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在他的嘴里,我仿佛成了做错了事却在乞求不要受到惩罚的坏孩子。
他的手微微用劲,像是要把我推出去,我搂着他的手臂慢慢收紧,将脸更深地埋到他的怀里,柔软的衬衫像是堵住了我的鼻子和声音,我非常大声地道:“我不是什么别人!我是太宰的女朋友,是太宰最喜欢的人、最在意的人、永远要在一起的人!”
被我抱住的青年难得哑然。
好半晌,头顶才传来略显无奈的声音:“……真是耍赖的说法啊小姐,听上去我现在才像是那个对着小姐纠缠不清的人。”
我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呼吸有一瞬的停滞,然后堵在胸腔上不上不下的酸涩混杂着惶恐,像是要给整个胸膛打开一个窟窿。我攥紧他的衬衫,揉成皱巴巴的一团,低喃着:“……太宰……”
莫大的失落像是风吹进的空房间,寂寥地旋转了一圈后,只能挤着狭小的窗口离开。
我慢慢松开了手指,主动从对方的怀抱里出来,随着我的动作,对方按在我肩膀上的手指也松开来。我站直身体,低垂着头,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一层又一层的雾气弥漫在眼睛里。
太宰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已经有了褶皱的衬衫,也不去整理,就这样敞着怀,望向站在自己身前仿佛是在用沉默表达抗拒的人。
“既然小姐你说自己对我这么重要,那总要有能够说服别人的证据吧?”他双手插进口袋里,歪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半,距离我的下班时间还有不到三个小时。如果在这期间你能找到一些实质性的证据来证明我们之间的关系,那今天就当是提前预支的约会了。”
然后头上就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弯腰凑过来:“不会是哭了吧?如果是这种程度的追人手段,恐怕不行哦。”
我被他轻描淡写的语气惹得有些气恼了,捂着自己刚刚被拍过的额头,有些凶地抬头看他:“我才不是什么为了追太宰编出谎话的人,是太宰自己忘记了!等你想起来,你会后悔的!”
我这么说着,一直压抑着的委屈差一点就要决堤。我咬了咬唇,避开他的视线:“那说好了,要是找到了证据,太宰就算跟我道歉,我今天也不会原谅你的。”
太宰治有点想笑。
因为对方用最凶的语气说了最不硬气的话。都这么生气了,竟然也只是“今天”不原谅。
笑过之后,太宰治轻扇长睫,慢慢挡住眼底泄露出的分毫情绪。
再然后他扬唇笑起来,声音开朗活泼:“好啊。”
我开始认真思索,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命题是“如何让自己的男朋友承认他是我的男朋友”。
于是我问他:“太宰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太宰治笑了一下:“完全没有印象哦。”
我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决定将第一站放在我与太宰第一次见面的河边。
我们两个人站在靠近港口的河边,我左右张望了一下,找到当初太宰总是坐着的台阶,认真问他:“这里太宰记得吗?”
太宰治一直慢悠悠跟在我的身后,在半途中就猜到了目的地会是哪里。
这里是他没有离开港口黑手党的时候,最喜欢来的地方。
“他”与她的相识竟然早到这个时间吗?
他隐住自己的情绪,迎着我的视线笑着点头:“记得。但是并没有印象有见过小姐你。”
我向着他走了几步,抬起手比划了一下:“怎么会呢?我们就是在这里见过之后,又在书店里见过两次,太宰还替我选过书,我们还一起去过高岛屋……虽然高岛屋发生了一些事,但是那次严格意义上可以算是我跟太宰第一次约会的。”
可他还是对我摇摇头,甚至毫不客气道:“鹿小姐,如果你的证据就是指通过口头编造一些谁都可以讲述的故事,那我觉得剩下的时间也可以不用浪费了。”
我有些愕然地看向他:“我没有编……”
但他只是微笑地看我,像是在看一个说谎被揭穿后仍旧在任性的孩子。
有一瞬间我不想再继续了,想把包扔在地上,然后扑过去跟他说不要在开玩笑了,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你怎么可能不记得我?
可在我触到太宰的目光后,却在心里瑟缩了一下。
淡漠、疏离、捉摸不透。这就是我面前的太宰。
我从来没有这么深刻认识到,任性是只有被偏爱的人才有的权利。
我上前扯住他的衣袖,带着他往另一个方向去。
太宰治视线落到攥着布料的细白手指上,像是看穿了我的胆怯,顿了一下才问:“小姐想好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了吗?”
我转头看他一眼:“如果能够证明我与太宰曾经是同班同学,那太宰就没有理由再说不认识我了吧?”
这次换成太宰治有些愕然了。
明德的大门一如既往的庄严雄伟,有着百年历史的名校,总是毫不吝啬展示着自己应有的底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