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是放学时间,凭着详细说出自己是哪一届,几班,班主任又是谁这些信息,在毕业了快四年后,成功回到了高中的学校里。
我有些兴奋,学校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曾经被太宰和福原偷偷折过枝的樱花树早就开过花,教学楼一层的自动贩卖机也没有挪动过位置。
但相比较我的激动,走在我身后的太宰始终不冷不淡的。
虽然讶异于另一个自己截然不同的人生走向,但是因为没有实际经历过,哪怕走在“回忆”的路上,也没有太多的感觉。
直到太宰治被要求去买一瓶葡萄味的气泡水,他绕着教学楼一楼慢慢走着,在后面的长廊台阶上看到了坐在那里的人。
太宰治举起手里的气泡水轻轻晃了晃:“你要的气泡水。”
但坐在那的人没有回头,只是向后伸出手,太宰治挑了下眉,将气泡水递过去。
瓶盖被拧开,受挤压的绵密气泡争先恐后地涌出瓶口,发出呲——的长音。
太宰治也学着对方坐在了台阶上,先是微微后仰,躲在这一片太阳照不到的阴影里望着远处盛开的小花园,有清风拂过面颊,让他不禁眯起眼睛,真是令人羡慕的平淡和惬意啊。
因此在对方突然扭过头来时,他好像也被慵懒的阳光照射得迟钝起来,任由对方亲在了唇角处。
亲吻好像就该是这样猝不及防又有迹可循的。
刚喝过冰饮的唇透着凉,非常胆大的将未咽完的气泡水顺着唇与唇相贴处推过来,舌尖也因此有了纠缠过来的理由。
太宰治撑着上半身,由着对方的手臂圈过自己的脖子,仰着头与他接吻。
等我稍稍撤开,看着面前的青年。就算被我亲吻,他也是冷静自持的模样,任由我将唇舌探进他的口中,却不给予丝毫的回应,甚至能在结束后,伸手轻轻抹去自己嘴角的水津,然后无奈地看着我,明明没有说一句话,却无不在说——真是个顽皮的孩子啊。
我终于问了出来:“太宰为什么不亲我呢?”
他似乎被我孩子气的话逗笑,尽管我此时还是跨坐在他身上的姿势,他仍旧漫不经心地轻轻拍了一下我的头:“因为对小姐并没有亲吻的欲望啊。”
我怔住。
在我尚且没有回过神的时候,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再次漫不经意道:“因为刚刚进来时听到了小姐说的学届和班级,所以在走过来的时候有去注意到墙上贴的毕业照。如果小姐确定自己没有记错的话,那就很奇怪了,因为那一届毕业的所有班级里,都没有看到过小姐的照片。”
他轻淡的眼风扫过我:“鹿小姐真的没有记错吗?”
“什么……”我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可能……”
而他只是微笑着,不置可否。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沉默着。
因为我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不仅仅是太宰没了关于我的记忆,连我们一起毕业的高中、现在正在就读的大学都没有关于我和太宰的任何信息,甚至原本应该是我家的两层小楼也住着不认识的陌生人。
我迷迷茫茫,这一切到底是我所幻想出来的,还是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
重新站在太宰的宿舍门前,房门被青年轻而易举地拧开,然后走了进去。
我垂着头站在房门外,盯着地上那个虚无的线,不愿跨过去。
我的一只手始终放在敞开的背包里,攥着那个拥有家门钥匙的钥匙扣。
金属的钥匙扣早已被我的体温捂热,好像只有这个东西能给我莫大的勇气了,在告知我我不是什么妄想症患者,这些能打开大门的钥匙就是唯一的证明。
“不进来吗?”太宰治站在门里,一手握着门把,正看着我。
走廊里昏暗的灯和屋内明黄色的暖灯将我与他分成两个不同空间的人。
这种认知令太宰治微微蹙了下眉。
而我,也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抬起头看他。
我望着他的时间有些过于久了。他的额发、眉眼、鼻梁、唇角,每一寸都被我看进眼里。明明就是一模一样的长相,却让我清晰地认知到——是不一样的。
一点也不一样。
“你不是太宰。”
“什么?”青年有些猝不及防,愕然跃于他的面上。
“你不是我的太宰,”我装作轻描淡写的样子,“我的太宰不是这样的。他不会不认识我,也不会不记得我。就算太宰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他的本能都会告诉他我是他喜欢的人。也许你长得很像他,但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太宰……”
当手背被烫了一下,才发现眼泪再也堵不住了,被咽下的惶恐、不安、恐惧、失落,都随着眼泪不断地坠落。
我用手背胡乱抹去眼泪,水渍斜擦进鬓角,也许看上去异常狼狈,但我还是假装没关系,若无其事般:“总之你不是他,你不是我的太宰。我会在这里等他来找我。很抱歉,今天多有打扰了……”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拉着手臂扯进了房间。
房门在我身后关上。
“搞什么……他把你养的胆子这么大吗?知道你晚上一个人在横滨街头会遇到什么吗?他看上去也不像是没有对你说过横滨有多混乱的人吧?”穿着沙色风衣的青年好像终于有些破功。当他冷下脸,连温柔的假象都不愿再维持的时候,才将真正的他显露出冰山一角。
而我则终于忍不住大哭出来,根本不管他在说什么:“你不要看着我……太宰才不会这样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