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他旁边摇了摇头:“没有……”同时疑惑地看向四周,“太宰收拾房间了吗?”
太宰治站在我的身侧,微微侧头看我,笑容不变,只是声音却轻飘起来,听上去有些散漫不羁:“没有吧,怎么这么问?”
“因为,”我双手比划了一下房间的范围,“这里的东西都没有了。”
那是一些我带来的小东西,还有后来跟太宰一起出去逛街的时候,买回来的小物件。
太宰治煞有其事地哦了一声,点点头,顺着我刚刚画的位置看了一圈,才漫不经心道:“也许本来就没有呢?”
“什么?”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又去看太宰的眼睛。
但是这一次先被一只大手遮挡了视线。
微凉的手指覆上我的眼皮,我忍不住轻颤眼睫,有气流在我耳边流动,就听到太宰的声音响在耳边,语调还是那么轻快明朗的,只是尾音微微下压:“总是去看我的眼睛,为什么?是想要在我的眼睛里找到什么?”
我心里一紧,伸手想要拉住他的手指,他却先一步松开手,这次没有再阻拦我看向他的动作。
太宰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落在我身上的目光也是不咸不淡的,看惯了太宰温柔甜腻的样子后,再面对这样的他时,我竟有些发怵。
他垂眸,将自己的眼睛完全暴露在了我面前。
明明应该是温柔的鸢褐色,他的眼底却像是落在泥地里枯萎发烂的树叶,烂泥与枯叶不分你我,相互纠缠。
“这位小姐,虽然你是第一个愿意与我殉情的女性,这种荣幸让我兴奋惶恐的同时,有些问题还是希望你能解答一下,”他的声音很平静,在我听来却有些咄咄逼人,“比如你怎么会有我宿舍的钥匙,比如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啊,虽然可能没有这个必要,但是还是容我再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我叫太宰治,所以小姐你的名字呢?”
我的心微微提起。
因为我终于知道奇怪在哪里了。
是陌生。
与原著武侦宰的番外二
陌生。
我从没想过这个词语会出现在太宰的身上。这么久的违和感好像终于找到了答案。
【最早先涌现的是茫然。】
我的思绪开始在太宰生疏的目光中变得杂乱无章起来。
太宰从来没有这样看过我。
我开始不知所措,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抓住他的手臂,但是才抬起就落了下去。手指拧动交织在一起,甚至因为用力,指骨都隐隐作痛,借此期盼心中的茫然和不安能够有着落。
我很了解太宰。
就因为足够了解,所以我才能够从他看似侧头倾听的姿态知道,现在的他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耐心温和。
他还在等着我的回答,明明注意到了我的惴惴不安,但仍不为所动。
——我的太宰不是这样的。
我的视线不由自主下移,像是不敢再去看他的脸,只好落到他衬衫领口里露出的一截白色绷带上,我盯着那绷带:“……鹿呦呦,我的名字……”
“原来是鹿小姐。”他点着头,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一边按着键,一边继续问我,语气甚至可以说是轻松,“所以,鹿小姐,我们之前认识吗?”
我再次抬眸看他,他的目光却落在手机屏幕上,白光浅浅地打在他的面容上,照得越发冷白,我没有忍住,带了些许期盼地问他:“太宰是在跟中岛君他们玩什么新游戏吗?”
——太宰绝对不会装作不认识我的。
听到熟悉的名字,太宰治按键的手停顿了一下,意味不明地瞥了我一眼。
看来对侦探社也很熟悉。
“那你是失忆了吗?”我又问。
天真的话令太宰治有点啼笑皆非。
宁愿相信他失忆了,也不愿相信他不认识她。
太宰治干脆收起手机,耸了下肩膀:“可能要让小姐你失望了,我不仅没有失忆,连前天晚上下班时,路过便利店前张贴的招聘启事上的联系方式都记得一清二楚,甚至于说,再往前半个月的事情也能完整复述出来。”他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状似苦恼,“记忆非常清晰,但是唯独没有小姐你的印象。”
“我……”我刚张了张嘴,对方的手机就传来了简讯。
太宰打开手机查收邮件,食指的指骨抵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手机上滑动着:“鹿并不是日本的姓氏,少见的外国名字,却在日本查无此人。我又找了目前日本正在进行‘城市人口变迁’调研的高校,一共有七所,学生里也都没有鹿姓。这说明,要么你是以黑户的身份在日本生活——这不可能,如果你真的是大学生的话,要么这个名字是假的。”
“所以,这位‘鹿’小姐,想好怎么回答了吗?”
太宰的声音始终不急不缓,他合上手机的啪嗒声在这短暂的寂静里,如同压断树枝的冬雪,刺激着我紧绷的神经。
【随之而来的就是恐慌了。】
我下意识否认道:“我没有骗你……”
对方并没有接话,只是竖起温和的假面笑着对我。
被注视的久了,竟也会有种自己早已在对方的眼里不着一缕的错觉,他不带感情勾起的唇角仿佛都在说,在他的面前不要想着可以有任何想要隐藏的秘密。
我的情绪像是开始咕咚咕咚不断翻滚的温泉水,淡却刺鼻的硫磺味冲击着我的鼻子和眼睛。眼里蒸腾起雾气,眼前的景象都在水雾里模糊起来,连我面前这个穿着沙色风衣的青年都开始被拉长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