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明讨好:“都是郭大哥布置的,我也没领工钱不是?郭大哥说单靠我搞不定你,得郭家人出马才行,若不是倚杰的王宫禁卫太严,就让郭志来了。对了,二哥好像很怕你。”
oh,郭三。我岔开话问:“那二哥说的郭家商帮倒闭只是郭大的一个计划,也是安慰我的?”
他连连摆手:“这个就不清楚了,不过应该不是假的,我看郭大哥一点不着急。其实良州郭家还在,因为你家的商铺都被一个姓郭的良州人接下了,所以还是良州郭家。”
我说过,等哪天我带郭春另立门户,郭大说,你现在姓郭,郭春也姓郭,另立门户还是良州郭家。
小四已经当上太子,郭家应该没有生存之虞,到底是什么事情,让郭大如此大费周折?
能明推我:“想什么呢?”
我摇头:“睡吧。”
虽说是计划安排,但也花费颇大吧,光建川一个商号,就得亏多少房租货款。钱还是小事,拖欠伙计工钱简直是自砸招牌,这样的郭家商帮,定要被历史学家们诟病了。
我正仔细推敲,忽听能明说:“郭志老说你跟郭大哥最有默契,果然,我才说个开头,你就猜出了他的方法。”
“因为我和郭大所学的东西比较相近。”
“你叫郭大哥是郭大,叫郭志是郭三,怎么不叫二哥做郭二?”
要你管!
很久没听到他发出声音,我问:“睡着了?”
“嗯。”
“不要跟郭大说这件事。”
“为什么?”
“没用。如果说了,我不饶你。”
他没声音。我踢他,他哼了一声。
郭三真的病了。
“微恙!”郭二轻描淡写地说,然后在糖果盘里翻找,终于找到颗花生糖,满意地抛进嘴里。
你知不知道就是个小感冒也对心脏病人有致命性?
我拖着他往外走,“带我去见他,快。”
茫茫雪原上有个黑点,我站住了,我知道那是郭三,黑点忽然动起来,越来越大,我高一脚低一脚地迎上去,风呼呼地卷起雪花,吹得眼前一片模糊。不要跑,郭三你不能剧烈运动。我想喊,却出不了声,我只能尽力跑,跑快点,以便让他少跑点。
离开建川城后,我一路做这样的梦,可每次在快看清郭三的脸时,快要牵到他的手时,就跑不动了,时间慢下来,一切都慢下来,明明我拼命往前,迈出的步子却像跳霹雳舞,夸张地在原地踏步,然后就满头冷汗地醒过来。
现在我紧拉着郭二,逼他用轻功直接送我到郭三处,我不要再跑,慢动作地永远跑不上前的跑。
一个毛茸茸的人,夹着风雪从门外进来,一张笑脸裹在风帽里,是郭三。
我扑过去,抱着他又笑又跳,他被撞得东倒西歪,郭二站在一旁猛咳嗽,我不情愿的收手,对郭三做个鬼脸,郭三笑。
“亦秀!”他拖着尾音喊。
每次他拿我无可奈何的时候都这样叫我。
“你没变。”他由衷地说。
明白他的潜台词。现在的我算是饱经风霜了吧?但他欣慰的是我没变。怎么可能变?我是回家哎。
回到家了当然要脱下在外面的所有盔甲、武器和负重。而且,最重要的,进家门前,一定要擦干血迹,掩饰好伤口,抹去鬓间的风霜,让最关心你的人叹一声:你没变!
我们执手相看,无语笑焉。
忽然,他想起什么,拉着我跑:“快,我要把刚才看到的新芽画下来。”
书桌前,郭三长身玉立,手捏羊毫眼望窗外,不染风尘的面庞微微侧着,唇微翕眉轻蹙。我屏住呼吸站在门边,怕走太近干扰到他的磁场。忽而,他眉头一展,眼放异彩,嘴角带笑俯身桌上,运气于腰舒展长臂挥毫泼墨。
我悄悄往前站一点,垫起脚尖看去。洁白的宣纸上一个绿芽站在积雪覆盖的枝头,颤巍巍俏生生。
郭三停笔了,长吸口气灿烂一笑,然后拉起袖子擦去鼻涕。我已确定郭三得了鼻炎,这是个很顽固的微恙,只希望郭大画家能把持住,千万别把鼻涕掉画作上,免得后人琢磨半天。
郭三把我拉到画前,一副看你这次又挑什么刺的表情。
“喜欢吗?”他问。
嗯,我乱点头。不是喜欢,而是震撼。我已被吸进纸去,沉溺在色彩的漩涡里。
到了泉企才知道能明为什么这么闲,原来他还有个哥哥,泉企真正的当家人能平。如果说能明是上帝的宠儿,那么,能平就是上帝在制造能明的过程中失败了的样品。能平五官平平,只有眼睛依稀能看出是能明的兄弟,最关键的是,能平是瘸子。
能明与能平的相处很奇怪,能平是掌权派,却对能明这个花瓶哲别大人恭敬备至,人前人后不失礼数。而能明在人前人后却都对能平视而不见,可不管做什么决定,却永远以能平的意见为第一。
我只想把日子简单地过,于是跟郭二一样,对哲别两兄弟的怪异视而不见。
泉企的时间是悠闲的。天晴时,我和郭三四处游玩,我背着“亲自设计”的画架,方便大艺术家郭三能第一时间记录下他的感动,郭二研究半晌说,这东西不错。雨雪天,我就耗在画室里,帮郭三研墨洗笔整理画作。
曾经深爱我的他如今爱上它,而我,甘之如饴地侍候它。
能明和郭二总是在后院打打闹闹,名曰切磋武艺。唔,若生儿子就要生郭三这样滴,安安静静,绝不能生郭二和能明,大把年纪了还打来打去,也不要像能平,总是眼含忧愁满脸责任拖着瘸腿拐来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