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提良州,提起良州我正好找你算帐。
我笑:“也是,我还是您程大将军的手下败将呢。薛老爷子那是谁?那是沿海商贾第一人啊,提起您俩也翘大拇指,直说您们英明神武谋略过人千古难逢,也就是您们贵人事多不稀的经商,若哪天腾出手来到商场玩一票,我们这些号称雄霸一方的商帮还不得全部死在沙滩上?”
他乐滋滋地听我吹捧,陶醉的捧着胸口说:“是的,我就是这样深藏不露多才多艺武可安邦文可兴国。”
呕,我还没吐出来,他一拍桌子奸笑:“你打什么鬼主意?”
在大将军面前哪敢耍花枪?我可怜兮兮地请求:“最近我们遇到大麻烦了,对京城王家的生意一直谈不下来,你知道的,他们是京城最大的商帮,是北方商帮联盟的领袖,可他家老爷子根本不与女人对话,郭春又太年轻没经过事,这么重要的场合我不放心他去,所以——”
“所以想让我出面?郭华呢?”
“京城郭家是我负责,老搬郭大出面我不是很没面子?其实也不要你帮什么忙,就请你明天去吃顿酒席,酒桌上能谈下合约最好,谈不下来也无所谓,我们的目的就是跟他们拉上关系。”
程武疑惑地看着我:“合约当然是谈得下,但我怎么觉得你在给我下套?”
“小女子哪敢班门弄斧?”我连忙撇清,“只是这次谈判与你们以往行事有点不同,不过这个不重要,我这就让郭春准备准备,让他明天扮做小厮跟在你左右,也好学习学习。”
“谈生意还能有什么不同?”程武抓着重点不放,看来他大将军的头衔不是白戴的。
我笑眯眯地问:“你打算怎么谈?”
“王家的生意主要是跟宫里做,我叫他们让给郭家。”
呵呵,入套了。“你是郭家的代表,你凭什么让王家把到手的肥肉让给你。”
“我是郭家的代表?”
我翻白眼:“郭家与王家谈生意,你不是郭家的代表难道是王家的代表?”
他还不明白,我只好说明白:“这次,王家是民,你也是民,你不能像在良州那样找朝廷做后盾,在这里一切都只能按商场的规矩办,使不得别的手腕,否则郭家就只能像薛家那样昙花一现,你也不希望我打道回府吧?我郭家做生意一向堂堂正正不搞小动作,您现在是郭家的代表,相信也能秉持郭家双赢的宗旨,让对手交易得心服口服无毛病可挑。就这么定了,明日早请到郭府用膳。”
我撒丫子开溜,程武敲着手指发愣,嘿嘿,程大将军,我看好你哦!
点灯时分,程武和郭春还没回来,程武的副将赖涛急得转圈圈,几次央琴儿来问,为什么他们还不回来。
虽然程武有点高干子弟的骄气,但人不笨(当然,要笨也当不了大将军),今晨来时,少了许多狂妄,拉着我认真研读郭家的计划,并演练了各种王家可能的刁难。
他们出门时我把赖涛截下,理由是郭家做生意以诚待人,赖涛那五大三粗的样子一看就是打手,别吓着王老爷子把事情搞砸了。程武的表情更凝重,但还是挺直腰杆给我一个微笑,然后带着郭春奔赴一个他从不屑于了解的战场。
直到,直到第二天吃过早饭我把打着呵欠的赖涛撵出郭府,我们的谈判专家还没回来覆命。
后来,后来赖涛拿刀架在郭春脖子上说,如果他敢诋毁程大将军一句,就敲掉他一颗牙,所以,嘿嘿,我也不敢写程武代表的出师经过。
再后来,常见郭春对着账簿摇头,我问他,账簿有什么不对?
郭春憨憨地说:“姑娘,像郭家这样清白的账簿,恐怕没几家。”
我笑:“你现在去看郭家十年前的账簿,有鄙视和不解的地方吗?”
他摇头。
我严肃地说:“那么,我希望二十年后,我们的新当家新掌柜依然可以大大方方地翻看账簿,百年后,我们的子孙依然可以堂堂正正地查证每一笔账目。”
是的,就为了这个,为了千年后的历史研究者能拍案夸一句:郭家商帮,商界领袖!
郭春说,我按姑娘的吩咐不动声色任程将军做主,现在他不但没把我们的丝绸推销出去,还买了王家两年的皮毛,怎么办?
不好坦白这是专为程大将军划拨的教育经费,我安慰郭春:南方没有穿皮毛的习惯,虽然天气是一个原因,但更主要的是皮毛售价太贵且那边的裁缝不会做,现在王家给我们代理权,价格下了不少,我们再聘些裁缝去良州,学薛家的样子给人做成衣,定能引导良州冬装新潮流。
郭春喜笑颜开,开始谋划该到哪个裁缝店请师傅,我连忙躲开。
经过程武的试探,我再次深刻体会到郭家的弱小,小到王家老爷子只派了他小儿子的私生子的师爷来接见郭春他们。
郭民当自强啊!
阵地战不成功,就转打游击战,一点一点蚕食掉王家的亲密同盟,到最后,不信王老爷子不亲自来见我。
很多天后的一个黄昏,失踪多日的程武出现在我的别院。
我笑盈盈地为他表演茶道:“这是去年薛家选定的贡茶‘舒柳’,今年收成好,我就留了一小撮。‘舒柳’虽好,但要用这种手法泡出来才能展示它最独特的香味,尝尝?”
他坦然坐下,拿起小杯在鼻子下绕两圈,然后仰头喝光茶水,口里留下点嘬了嘬,点头:“确实,比太后娘娘那里的要香。”
我夸他:“你刚才品茶的动作,也是茶道高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