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了定神,强打起精神,将殷诵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犹如八年前殷诵第一次踏进旧园,他第一次见到殷诵时那样。
王子衍嘴角渐渐上扬,他应殷诵道:“好,祖叔再忍耐一些时日。祖叔不仅要自己多忍耐,还要告诉其他的族人,让他们一起等你们回来。”
王子衍忍不住向少年确认道:“你们一定会回来的,对吗?”
“会的,我们一定会回来。”殷诵笃定地给予承诺:“大商的荣光也会回来的。”
殷诵话音刚落,大地猛地震动了一下。
殷诵吓唬了一跳。王子衍像是得到了某种神秘的预示,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
王子衍倏然跪在地上,冲着门口磕拜起来。他的嘴里大呼小叫着“天不亡我大商”、“大商还有救,殷氏还有救”、“列祖列宗保佑”。
殷诵看着王子衍癫狂的模样,觉得不可思议极了。王子衍可是纣王的亲兄长,竟然被逼迫到了这个地步。
殷诵叫了王子衍几声,但是王子衍置若罔闻,依旧神神叨叨地给大门框磕头。
殷诵瞅出他是迷瘴了,当机立断一巴掌拍到他的后背上。
王子衍受不住彭拜的掌力,“哇”一口吐出一摊浓痰黑血,人终于清醒了。
殷诵这一掌极可能把王子衍心头积压的郁气打了出来。王子衍吐了一大口黑血,人不见委顿,反而比进门时精神了百倍。
终于恢复了几分神采的王子衍赶紧爬起来,也不再废话唠叨,和殷诵回到了前院。
哪吒和黄天祥看到殷诵出来,立刻迎了上去。
哪吒对殷诵使了一个眼色,说道:“我们该走了,还有正事呢。”
殷诵心领神会,转身和王子衍告别。
王子衍没有挽留,反而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不好意思地把它递给殷诵:“这一袋子金子你拿去吧。那年新年,我也没给你包个压岁钱。”
他苦涩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你不要背地里骂我小气。我那时不是不愿,是不敢。”
“我懂的。”殷诵接过迟来的压岁钱,放进储物袋里。
王子衍看到殷诵竟然有储物袋这样的仙家物品,眼睛瞬间就亮了,越发相信殷诵给他的那番承诺。
哪吒带着殷诵、黄天祥离开了商容旧园。走出一条街后,哪吒直接带着人和猴以遁术遁到了城西郊外。
殷诵惊喜地发现,这么多年了,自己买下的那处宅子竟然没有被人强占或买去。就是东面的半间屋子都塌了,其他屋舍倒是完整的。
三人一猴推开院门,走了进去。他们没来得及四处查看,哪吒刚刚把院门关上,殷郊和殷洪就在他们面前显了形。
殷诵看不出父亲和叔叔有没有受伤,但是殷郊和殷洪脸上神色晦气得很。
殷洪一声不吭,走到旁边,对着倒地的石桌发了一通邪火。
殷郊神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恶心不已地告诉殷诵:“先祖都瞎了眼,殷商的国运竟然化作两个巨人,守护在殷寿身侧。”
“大商国祚一日不灭,纵有万般手段,都除他不得。”
刚刚他们兄弟俩想要手刃暴君,就被国运变化的巨人阻拦。
即便他们掏出师父赐予的法宝,都一一被挡了下来,反而引得大地震动。他们恐怕引来城防驻军,只得恨恨地退了回来。
殷诵闻言,眉头紧皱,万般没有料想会出现这种情况。
殷诵暗忖:难道真的要先助武王伐纣灭商,他们父子俩再来反周复商吗?
这得多费事,多死多少人?
殷诵顿觉棘手,整个人都烦躁起来。他一时没有忍住,跟着父亲骂了一句先祖们都是瞎子。
既然要护着纣王,为何容许九尾狐那等凶恶妖物亲近在天子身侧?莫不是连先祖们都赶着让大商覆灭?
都特么失心疯了!
殷诵迅速想到闻仲正坐镇在朝歌。他料想殷郊和殷洪在王宫中引发的异动,已经引起了这位老太师的注意。
几人只好匆忙地逃出朝歌,往西岐去。
太师闻仲果然派出了追兵,好巧不巧,正是当年负责抓捕殷郊、殷洪,害得首相商容惨死的殷破败、雷开。
幸而殷诵一行人果断逃走。殷破败和雷开在城中搜查了半日,错过了追捕的最佳时机。之后两将再行追击根本来不及。
殷破败和雷开被一个头戴青巾、身骑白额虎的道士忽悠着,分兵往东、南两路追了三天三夜,自然是连根毛都没抓到,只得悻悻收兵回朝歌。
闻仲暗恨殷破败当年害死首相商容,借机痛骂了两人一顿,将两人官阶降了一等,狠狠地敲打了一遍。
哪吒、殷郊和殷洪三人都是阐教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三人施展五行遁术,一行人很快来到了西岐地界。
过了岐山,已经能够看到岐城的轮廓。
岐山山脚下沃野千里,歌声悠扬,此起彼伏。
现在是春天,繁衍的季节。青年男女们不约而同地开始了情歌对唱。
这是关系到人族壮大的大事。一个国家,一个州府治理得好不好,在春天里听一听田野里的歌声就基本清楚了。
阐教弟子们清心寡欲,没有听出男男女女的歌声里缠绵暧昧的暗示。黄天祥年幼,傻呵呵地光听了个热闹。
殷诵早熟,所有暗示都听出来了。他没有多嘴告诉其他人,只是感叹了一句“万物竞发,勃勃生机”。
在殷诵的提议下,他们从岐山下来后,没有继续用仙法赶路,而是取了一辆马车出来,坐在马车上慢慢向岐城进发。
为此,殷洪特意返回岐山,抓了一头野马来拖车。野马难驯,殷洪干脆坐在车辕上,用仙法控制住这头野马,驱使它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