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又杀人?了。”
陈洛清扭头看向轻叹但不算惆怅的小火卢子,微微笑道:“不是你杀人?,这次算我?的。”笑着安慰完她又正色道:“生杀予夺,君王之权。我?若不用,才是失职。扫平障碍,是我?此刻的职责。”
“君王之权……”卢瑛喃喃,不由得站住,恍然望向陈洛清。
是啊,媳妇已经是君王了。手执权柄的人?间?君王和山水中的散仙,天差地别。这不是人?不变就不变的。变化,也许早已悄然发生。
“洛清……”
陈洛清也站住,回望卢瑛,眼神深邃。妻子内心的摇曳就写在脸上?。在此时踌躇,是想问什么吗?会不会问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你的障碍你会不会也要杀了我?之类的?
哎……话未说,心突沉重。
“嘿嘿!”陈洛清一时想太多?,岂料卢瑛咧嘴笑起,反倒愣住。
“你傻笑什么?”
“我?想着要和远川分享我?媳妇,我?还有点舍不得呢!”
“哈?!”卢瑛的笑容如阳如风,吹散陈洛清心中蒙雾顿时就乘风飞起。
“你本来?是我?一个人?的媳妇,现在要许一半给国家,还不让我?舍不得吗!”
“卢瑛……你真是脱离了低级趣味了。”
“你这话啥意思?!我?可没有脱离哦!我?们都好久没有那啥了……国丧之后你可别想赖!”
“我?不赖……我?只是……以为你会多?想。”
“哈哈!”卢瑛伸手,牵起陈洛清踏进余晖的金光里:“我?本江湖草莽,有幸与?你共守远川,我?为啥要多?想?是你说的,只干别多?想。”
“好呢……那我?们说干就干,今天把该杀的人?都杀了。”
“啊?”这话一说,轮到卢瑛愣住了。“该杀的人?,还有该杀的人??去……临光殿?”
“临光殿?去澈流宫!”
说去就去,说干就干。等到了澈流宫,卢瑛看见有琴独领着御医们正站在宫殿门外?,才知道陈洛清早有准备,今晚就要与?澈贵妃了断。
澈贵妃被软禁在殿内多?日,此时与?陈洛清对坐,她盛装在身,珠光宝气?下更映得脸色苍白。
“母妃,儿臣遵父皇遗命,请母妃为父皇殉。”桌案上?一壶酒,只有一个酒杯,看来?陈洛清不打算共饮。
澈贵妃眼眶满是血丝,死死瞪着陈洛清,并?不拿酒。
陈洛清从怀里掏出一物,按在桌案上?推给她,是那天她承诺会放其出宫时没收的匕首:“用这个也可以,你用着顺手。”
门紧关,窗紧闭,声音却不能被完全挡住。不过即使三两句话漏出来,殿外闻者也不会动声色。御医们噤若寒蝉,有琴独好像在吃糖百无聊赖地转着舌头。卢瑛守在殿外。她虽被陈洛清戏谑为妖妃,后宫的?事情还是尽量不让她掺和。
这明面上是陈洛清的家事。自有内侍在殿内伺候。
两名内侍侍立在澈贵妃身后,一左一右,低头紧紧盯住她,沉默地等待死亡的?方式。
毒酒?匕首?如果想要白绫,陛下应该也会允准。
岂知澈贵妃看了看匕首,哪样都没选,只是悲愤地冷笑,嘴上毫无顾忌起来。
“谨遵父命……真孝顺……陈洛清,这么喜欢陪葬,怎么自己不去呢?那?才叫孝女?。”
“哈哈……”陈洛清失笑:“母妃最清楚不过,我不是父皇喜爱的?女?儿。看着是我过去了,他会不高?兴的?。”
澈贵妃展袖抱住匕首,趴在案上:“未必。他看见你,说明多半是洛川成为新国君了。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样,既然要做孝女?,不如?把皇位让给你大姐。”
陈洛清站起,收敛笑意,耐心将尽:“何必拖延?有发疯的?勇气现在倒不敢死了?对?了,我已经大权在握,随便你怎么疯了,母妃。”说完,她转过身作势要走,把后背留给澈贵妃。
耳边的?宁静,在刹那?间被撕成尖利的?杀气,向陈洛清的?后背扎去!
“陈洛清,要死你先死吧!”
“大胆!”内侍惊骇的?喊叫刺激殿外每个人的?心跳。澈贵妃被人扑倒的?□□和匕首叮当落地的?声响打散了杀气,断续逃出紧闭的?门缝窗缝,吓得御医们心惊胆寒。忽又被轻咳一声,他们腿都微抖起来,赶忙暗自扶住手边的?窗子柱子台子,不约而同地扭头望向刚才轻咳的?人。
御前卢大人,好像还挺淡定的?。
卢瑛继续咳了两下清好嗓子,倾身贴近殿门问了一声:“陛下,没事吧?”
“有事。”
陈洛清毫发无伤地转身,盯视被内侍抓住双臂死死压跪在地的?澈贵妃,拾起落地的?匕首大声道:“是孤的?家事。你们在外面等。”
“是。”卢瑛毫不废话,转身而立,继续护守殿门。
陈洛清走回矮案,弯腰丢下匕首,提起酒壶慢慢倒满酒樽。
“这么愤恨不平?父皇指名道姓要你殉葬,我作为女?儿只能遵命。”
“陈洛清!你这个……呜!”哭喊还没有骂出,咽喉就把陈洛清一把抓住,澈贵妃的?悲辛无尽只能化成泪水,断线而下。
“不想死的?人大有人在,敢刺杀国君的?你是独一份。你真是个疯子。”陈洛清的?冷笑里?竟有几分佩服,捏紧了手中装满毒酒的?酒樽:“缘分将尽,孤亲自送你上路。这一路,山高?路远……你可要好好走。”
“什么……缘分……”澈贵妃被人捏住命脉,还要嘶哑着嘲笑赐死她的?君王:“母女?……一场吗……咳咳……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