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酒入喉,呛出嘴角混进眼泪里?溢满陈洛清的?虎口。今生所有的?绝望与期盼即将了结,但?心里?的?执念穷极爱恨都没能放下。前尘忘不掉,这一路的?尽头还是不是来生?
“咳!”毒酒灌尽,钳制松开,澈贵妃摔在冰凉的?殿石上,手上的?玉镯碎了一地。腰背不受控制地蜷缩,喘息沉重,生机在以眼睛可以看出的?速度从她身体里?流失。血随着喘息喷在地上,又浸红了手指。澈贵妃用最后的?力气拽住了陈洛清的?衣摆,喃喃拓上妖红的?血印。
“鱼儿……鱼儿……”
陈洛清抽出手帕仔细擦拭手上的?酒渍,冷眼旁观生命的?流逝。待到趴在地上的?人彻底没了声息,她向殿外下令。
“进来!”
正在发呆的?有琴独打了个激灵,撇了撇嘴立即跟着卢瑛进殿。御医们埋着头紧随其后,去完成他们的?任务。
有琴独摸过澈贵妃的?手腕,探过脖颈,翻过眼皮,忍住被迫加班的?不耐烦,简短又笃定地对?陈洛清道:“死了。”
御医们围着这具尊贵的?尸体略看,也不上手探,凭脸色气息观察赞同有琴独的?说法,跪下低头沉痛道:“陛下,澈贵妃随先皇而去了。”
深受国君信赖的?有琴大夫诊断死了,谁敢说澈贵妃没死?为遵父皇遗命亲手灌毒送澈贵妃上路,谁敢说陈洛清不孝?
“不。”陈洛清把手帕掷到地上,居然戳破御医给的?台阶:“澈贵妃不愿为父皇殉,行状疯癫,大逆不道。诏命,澈贵妃张爱野,违背先皇遗命,行刺新君,罪无可赦,抓捕她父兄下狱,给孤详查这些?年张家做的?恶。”
众人俯首遵命。只有有琴独偷偷白了陈洛清一眼,心说啧啧,可真能演。
澈贵妃脸色灰白,脉搏停止,就算御医们伸手探了也不会有异议。究竟喝的?是什么,死没死,她最是知道了,否则也不会叫她今晚守在这里?。只是医者也有不知道的?事。她不知道随着匕首推给张爱野的?,还有陈洛清亲手做的?新身份户牒和写给王南十大姐头的?信。
她不知道这场刺杀与赐死后的?真正用意。当日东西两营亲卫杀了张家兄弟支持东宫。陈洛清又怎能不彻底清算张家以安将士之?心呢?何况张家的?确是作恶多端,正好拿来作为新君吏治的?开场。所以澈贵妃是非死不可,还不能好死。
至于张爱野,大逆不道或许是最好的?结局。来自她深恨家人的?咒骂,对?她来说是最动人的?安魂曲。
“入殓收棺,与殉葬的?大人们一起,给父皇陪陵。”
“是。”
“哎……虽说如?此。上天有好生之?德……”像是被澈贵妃的?惨烈刺激到似的?,陈洛清长叹:“父皇宽仁,必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孤不能只图自己孝名而歪曲了父皇本意。传令,后宫嫔妃,不再殉葬。若想留下,就在宫里?养老。若想出宫,即日起便可出宫。她们,可以为自己做回主了。”
“是,陛下。”
这倒是挺好……有琴独听?了后宫女?人们的?命运,难得没有腹诽。演归演,还是能做些?好事。其他事不知道便不知道吧。她现在收敛了很多好奇心,只是再次转动舌头,苦恼嘴里?的?骰子明明看阎蓉藏得挺轻松的?怎么自己就是藏不好。
终于杀完了该杀的?人,陈洛清总算能喘口气,赶走了其他无关人等,与卢瑛携手回到办公的?殿室。
“呼……麻烦事真多,耽误我看公文。”
“这么晚这么累,你居然想到的?是耽误看公文?!”卢瑛扶额,一时不知该从哪里?感慨好。
“嗯?”
“我看你才成了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你就不能想想我……诶?你袍子上写了啥字啊?”
陈洛清奇怪地顺着卢瑛的?视线看去:“写字?哪里??”
“就在袍角,还是红色的?。”
“我看看……坏?嘿!张爱野那?家伙,用血在我衣服写了个坏字!我说她拽我衣服干什么,多损啊!”
“啊?哈哈!她还有那?闲工夫?”
“要不是血不够她是不是要写坏女?人三?个字。你还说我们脱离了低级趣味,我看她才是恶趣味。”
“我再说一次,我没有脱离低级趣味!不过,洛清……你今天辛苦了。”卢瑛满是爱怜地凝望自己妻子,体会她的?良苦用心。一环扣一环地达成所有心愿,真是不容易。
“哈哈,是不是都有点佩服我了?”陈洛清最喜欢嘴上和卢瑛调侃,倒是没有多自满。这是她想做的?事,这是她要做的?事,不需自得自满。她愿那?些?和她老妈同命运的?女?子们从此自由。也许,还能有她不能再有的?自由。
此去永安,山高?路远,一路平安。
陈洛清脱下被写了“坏”字的?黑色孝袍,甩手把它抛展半空,露出背后绣有火凤临天的?贴身白衣。
“正好我不用再穿。我的?登基大典要来了。”
兵权政权拿稳了,障碍扫清了,远川新君的登基大典如期而至。陈洛清在谋取君位的过程中?把所有斗争解决在最小范围内,几乎没有侵扰到百姓。国家最高权利交接看上去平稳和顺,父慈女孝。因?功立储,钦命监国,父死女继,整个?远川的百姓都在期待这位得国极正的年轻公主的继位,期待着随之而来的大赦和庆典。
天子冠冕,旒十二,诸侯王旒九。作为天下共主的天子早就失去了权利但名义上仍然存在。各国虽然自己称王称皇,按礼法来说都只是诸侯王。所以远川王今日头戴旒九金冕,身穿火凤翔天的黑红皇袍,登上凤凰君位,正式君临远川。